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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235)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冬日大雪里我们救下个妇人,她醒后说:“我本是在宫中太医院打杂的宫女如今年满三十出宫回家,多谢妳们救我来日回家定带着东西来谢诸位。”见素子开口道:“谢倒不必,只是妳已病入脏腑之事妳可知晓?”她闻言有些难为情道:“知道的只是没办法解,就不再劳烦这位女冠了。”见素子问我观中还有多少钱我答还有四细升,她转头对那妇人道:“这毒我没办法解,可我有办让它与妳持平让妳多活五年,妳可愿意?”她神情激动起来应愿意。

大中元年,我慢慢发觉做她的病人果真麻烦却可格外心净。

春日里需正坐两手拽相交反覆向胸三五度,只吃食麻子巨胜子李子禁辛等食,夏日里需以两手拒地回顾用力虎视,只用粳米枣葵等物,我说:“妳这不像治病到更像是磨己。”她煎着八味圆道:“是了,人依天地而生故有五脏六腑精气骨髓筋脉,外合四肢九窍皮毛爪齿,咽喉唇舌胎门胞囊,以此总而成躯,可与人争与天抢下必损源天养地害五脏六腑,生源是人与生俱来的可也抵不住人大步抛掉,若想活的久一些便只能一点点把己身填回本源,那就得磨己不是?”

秋日需以鼻微引气以口嘻之不可食茱萸尝姜,冬日需以补嘻之损以尽益胆之津做补不可食椒鳞之物。一年之际那妇人果真心静平和气色姣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问:“妳当日便那么有把握为她延寿?”她回:“五脏六腑循环流,其能留心老而行之,我行医为道这么些年方知只要人心想,那便没有什么不为其退让的。”我又问:“那照此说法,岂不是医道本是人心所化?”她回:“是也不是,医术是为人躯各件度平,道法是为人心遇事求平,小仪玄,或许人没有妳想的那样浩大也没有我想的那微小。”她肯写下那些药道典方了,因为她选择了去成为一个人,一个用真形去感受的人。

在观里的第十年,昔日救下的女娃娃跟着见素子行医已是略有小成,她让她下山行医累例说是“医者若不多行多看,再好的医术也会荒废的”但她同我讲的却是:“胡谬与妳我不同她生来便不属于观里,我授她医术却不教道法便是如此,她得谋生才可求已心。”

那日我俩站在观门口望着小胡谬的背影,我瞧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开口问她:“如今观里可就只剩咱俩了,妳同我讲句实话,妳除了行医抄书是不是就只会送别?送别的时候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话还未说完她便打断道:“好了,炉上还煎着八味圆呢,妳要是再说今晚就没妳的份了。”好吧,十载相处我不仅没把人家看明白还被人家狠狠准确威胁了。

若是这八味圆那也是老药膳了,空心汤下三个桐子大小的圆心用得却是八分干地黄三分牡丹泽泻三分桂心二分、茯苓三分附子二分、薯蓣四分山茱萸四分做的,精细味美唇齿留香又润肾防病。

有年她问我:“如今妳自己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将妳姊姊飞钱取出便可独户自立,留在这山上做甚?”我那时便是指着桌上八味圆回她道:“山下可吃不到这个,妳孤单惯了我可没有。”这话倒是不假,我生平见过的人不少,可如她这般自己在一片荒芜里发现草药发现银针发觉期转发觉己情的却实少之又少,她不需要人她只需医之践本,她不需要情她只需情动之物。

八味圆有多老呢?从我七岁时算起,它已经为旁村疮症老婆婆续命四年救积气冲臆之流民七十人扶耳聋骨萎的娃娃于立地之时,其余药也皆是如此,似乎都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医人的老药,所以在我知道她从未试过药时是极讶异的。

我曾问过她没试过药就用就不怕医死了人?她磨着药神色平静地回了我句我没想到的话:“那就给人家偿命,医者不过为人躯所衡各度,度乱拨镂尺一倒人躯可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那再用我这条命将人心的拨镂尺摆平不就好了?”她药老针陈可心却清如娃娃,话虽直接却是人世所指人心所向。

随着涌上心头的回忆将八味圆用完后,我抬头添粥却正好看到她鬓边的白发,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祈求长生或是共赴黄泉白发入土或是青丝先去,正是泪出时耳边传来一阵悠扬清澈的琴音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小仪玄,妳明日便下山去吧。”

第二日她甚至不肯当面送我,我只好冲着门喊:“胡偣!我有办法让妳长生!妳等着我!”

此后数年胡谬四处行医我随行记录,我三十二岁这年终于在弘文馆的帮扶下将《黄庭内景》《黄庭外景图》《补泻内景方》《胡愔方》《黄庭内景五脏六腑补泻图》留存于世。

三十三岁我上山时就只看到个土包包,我笑着说:“妳不怕死人疫病,不惧人变算计,却唯独怕年华老去护不住人,可如今我也苍老了我连妳的坟都护不住,我有没有跟妳说过我其实是我姊姊捡来的?就如妳捡到我那般。我最怕的是人心算计可这一生只有妳没有算计过我,没了妳我做不到跟最怕的东西日日相处…”

第71章 廖观音

薜浮生:

吾乃薜浮生,居于四川之石板滩,今女廖珠云将离,以文述其聪慧与吾不舍与决心。

时维洋人之祸乱华夏之时,川地之上教堂竟至一百六十一座,传教据点多达一千二百三十九处,天主耶稣二教势大张狂,披宗教之伪衣,行侵略瓜分吾国之实恶,于成都设有主教且驻领事,以成都为心向各州县广布教堂大肆发展教徒,其传教士行径卑劣,收罗痞棍流氓土豪入教,使之鱼肉乡里欺凌善良之人,更以金钱收买无赖号为“吃教人”,凭此为非作歹,且霸占大批土地田产,种种恶行擢发难数,川民深受其害,历年教案赔款之重,每二人每年竟需纹银一两,百姓对洋人积怨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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