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姝色(女记)(68)
学妇身泛紫,自知将黄泉。
临终唤吾至,泪眼叫我奏。
独弦琴已破,残音亦凄凄。
“幼女爱曲词,闻春曲绵亮。
娇颜常含笑,慕春词达情。
奈何夫心恶,拳脚向女颜。
香消玉殒去,我心忆犹煎。
欲将诗意表,告女在黄泉。
学诗路途艰,今成恨已晚。
下泉无颜见,我乃无用母…”
吾手抚残琴,弦颤泪沾襟。
哀音随风止,怨恨绕梁吟。
弦声戛然止,生命化轻尘。
遗诗犹在耳,痛煞思娘情。
阿娘携粮来,面容亦沧桑。
双眸含忧虑,发髻染风霜。
州民齐协力,壮志意昂扬。
沙袋堆堤岸,汗水湿脊梁。
然天不怜见,灾势仍猖狂。
洪流愈汹涌,希盼渐渺茫。
娘助人化魂,流情化作死。
昔日相帮者,今朝葬水央。
见民苦挣扎,生死悬丝藕。
又闻宫廷中,天罚论言谬。
只设祈坛处,无人施援救。
曾怀一腔热,今被冷水兜。
心寒泪满眼,悲恨意难收。
华身染初疴,恐命数不多。
恨己身无用,不愿累娘苛。
家中存粮少,将己份理好。
决然换纸笔,修书求她救。
“柳州水患急,汪洋没村郭。
百姓苦漂泊,求朝派人助,
阿娘刘采春,尚在人世活。
未因情而死,却陷灾中祸。
世人多恶意,踩死言其痴。
女子常承凝,生死不由己。
红颜何罪有,虚编凝代传。
今朝阿娘危,明日或及汝。
若能救阿娘,乃救众女属。
望君施援手,德华为君阶!”
刘娘云骑尉,正需骨阶上。
不怕她不来,惟惧己不待。
容颜渐憔悴,精神愈黯昏。
娘心忧且虑,我语笑还温。
校尉驰马来,援兵救奔至。
意识渐模糊,犹思护娘安。
拼尽残余力,甩娘上马背。
目含依恋意,泪湿满衣痕。
今将别尘世,遗恨满心迹。
四魄归情忆还,望得桥上娘至,我哑声道:“大人,德华一世颠泊今求大人允我一事。”他冷声回:“可允,不□□华爱续只可择定一人选系。”我走上桥拉住消情失忆的阿娘道:“择她,选母女之谊。”判官问道:“妳们还要做母女吗?”我心满定声回:“是,下一世,我来做她的阿娘!”
第26章 曾懿
许南:
吾家有母,护吾于襁褓之中教吾于成长之路。
然天有不测风云,母忽发重疾,病痛缠身日渐憔悴,每见母之苦痛,吾心似被万蚁噬咬痛不可当。此时世间,男子可自由出入医馆寻医问药,而女子之体诸多不便,竟似只能在家中等死。母之病,家中众人皆束手无策唯余叹息与泪水。吾常于夜深人静之时,对月祈祷,愿上苍怜我母亲赐其安康。
一日听闻邻家曾懿娘子有意开设医铺。此娘子才德兼备素有贤名,于医道亦有涉猎。
吾闻此消息,如溺水之人得见浮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之光。虽众人皆阻拦于我言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又言此去或遭人耻笑,更有甚者以断亲相威胁。然吾岂顾此等言语,母亲之命悬于一线,吾何惜此身名节与亲族羁绊?吾毅然决然,不顾众人之阻拦,至曾懿娘子门前。吾双腿一曲,下跪于地泪眼婆娑,泣求娘子救我母亲。曾懿娘子见状大惊,忙扶起吾问其缘由,吾哽咽不能语,唯将母亲之病情一一诉之。
娘子闻之面露怜悯之色,二话不说携其医箱与吾同往家中。至家中,母卧于病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曾懿娘子趋近病榻,细细查看母亲之病症。她时而把脉,时而查看母亲之面色与舌苔,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吾立于一旁心中忐忑不安,犹如小鹿乱撞唯恐娘子亦无救治之法。良久,曾懿娘子方抬起头来微微叹息,吾心一沉以为大势已去泪水夺眶而出,娘子见状忙安慰吾道:“莫哭,莫哭,令堂之病虽重,然尚有生机。”吾闻言如蒙大赦,忙擦去泪水眼巴巴地望着娘子。她收回手来微微皱眉道:“此乃盆腔炎症,湿邪热毒蕴结于胞宫。”语罢,她打开随身所携之医箱,从中取出银针。
她将银针在灯火上略过以火消毒,而后她精准选定穴位,那穴位或在腹部或在腿部相关经络之处,她手持银针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般轻轻刺入穴位,每一针落下,都似带着一种神奇之力仿佛在与阎王抢夺母亲寿命。刺完针后她又取出几味草药,其中有清热解毒之金银花蒲公英,有祛湿通络之薏苡仁苍术等。她将草药一一置于掌心向我讲解道:“此金银花可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蒲公英能清肝热解毒消痈,与她药相伍,可攻盆腔炎之热毒湿邪。”接着,她仔细叮嘱家中仆人煎药之法:“需以清水浸泡草药半个时辰,而后以小火慢煎,待三碗水煎成一碗,滤去药渣,让夫人趁热服下。”母亲服药之后曾懿娘子并未即刻离去,她守在母亲身旁观察母亲反应,时而询问母亲是否感觉腹部疼痛有所缓解,时而查看母亲面色是否有变化。随着时间推移,母亲痛楚似有减轻。那紧锁眉头渐渐舒展气息也平稳了些许,曾懿娘子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她又嘱咐道:“夫人之病需精心调养,饮食上宜清淡忌油腻辛辣之物,可多食用一些清热利湿的食物如冬瓜绿豆,且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累,以免正气受损邪毒复侵。”几日后母亲病情略有好转面色渐有血色,吾心中之欢喜难以言表,每日悉心照料母亲,谨遵曾懿娘子之医嘱。曾懿娘子亦时常前来探望根据母亲病情调整药方。母亲生病期间,吾见世间诸多不平。为何女人之病便难以得到妥善之医治?为何女子之身便诸多受限?吾心中暗自发誓,待吾长大,必当为女人之权益奔走呼号使天下之女子皆能如男子一般,自由寻医问药,不受此等不平待遇。又经数日母亲之病已大有起色,能起身坐于榻上与吾言语。吾感激涕零,对曾懿娘子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娘子笑道:“此乃吾之本职,无需挂怀。”然吾心中明白,若无娘子仁心与精湛医术,母亲恐已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