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誓:双凰御九霄(12)+番外
老皇帝踉跄跌回龙椅,喉间泛起腥甜——他早该认清景泰,六岁射杀宫猫时的阴笑,十二岁毒死伴读后的漠然,十四岁推景禹入水,景冥初领北境时,景泰为嫁祸亲妹妹,竟将染疫的流民驱入北境村庄。
“朕给过你机会……”景衍澜颤抖着指向殿外,“桩桩件件,一次次为你找借口……”帝服广袖灌满穿堂风,似垂死的鹤翼,“朕留着你……是盼你悔改……”
景泰突然暴起,劈手夺过昀佑捧着的染血契书。北狄可汗的狼头印鉴刺痛双目,他竟当着满朝文武将契书撕碎塞入口中!喉结滚动间纸屑混着血丝溢出嘴角:“父皇既认定儿臣叛国,何不将我也嚼碎了咽下去?”
“拖下去!”景衍澜枯槁的手背迸出青筋,“玉碟除名……押入天牢……赐……”
“父皇!”景泰狂笑着扯断腰间蟠龙玉佩,金线崩裂声如断弦,“您以为景冥是什么好东西?她与那女将军夜夜同榻,怕是早将容国军权……”
“啪!”
景冥的巴掌比老皇帝的怒吼更快。景泰偏着头,血沫溅上蟠龙柱,却仍咧着染红的牙嗤笑:“我的好妹妹,心虚了?”
景衍澜在这一刻彻底看清了——这个他曾疼爱的儿子,骨子里流的不是皇族血脉,是腐臭的毒汁。那些刻意纵容的贪腐,那些假装不知的杀孽,终究养出了条杀亲叛国的禽兽。
“朕……没有你这种儿子。”老皇帝最后一丝气力随着茶盏落地而碎。
景泰被禁军拖出殿门时仍在嘶吼,声音混着风雪灌入金銮殿:“景冥!你以为赢了?龙椅上沾的血……迟早淹死你!……”
蟠龙柱的影子在地砖上蜿蜒如血痕。景衍澜望着扑上来扶住自己的景冥,浑浊老泪砸在她手背:“冥儿……这江山……”
景冥握住老人的手:“父王重托,儿臣……”景冥哽咽不能语,老皇帝在女儿怀中咽了气。
殿外刮进来的风,吹乱了容国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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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素服的景冥留昀佑在皇宫勤政殿内。
“本宫有一礼物送给你。”
一个羊皮卷在案上徐徐展开。羊皮边缘磨损处缀着金线,山河脉络间朱批密如蛛网,最醒目的是北境线——被反复描摹得凸起发亮。
“这幅舆图,本宫绘了整整七年。”手指划过图上山川,“现在,它是你的了。昀佑,守好它。”
昀佑明白,景冥此举,是将大容国的安危毫无保留的托付给了自己:“殿下,昀佑发誓,此物将重于我全部的身家性命。就算昀佑被挫骨扬灰,此图断不会有半点闪失……”
昀佑欲跪,却被揽入带着沉水香的怀抱。温热突然贴上唇瓣,景冥的吻带着清香,将昀佑说与未说的话封入喉间。
“叫我景冥。”景冥眼尾泛红,“皇城冷得很,唯有你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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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冥定年号“永昌”,登基大典定在三日之后,此刻,昀佑正在刑部为景冥“清道”。她在诏狱口供与朝臣名录间落下重笔,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兵部尚书王崇”五字被圈了又圈,如同一道枷锁。
“元帅,该更衣了。”侍女捧着武将朝服候在屏风外。昀佑挥手遣退侍女,将犀甲又束紧三分,护心镜映出眼底青灰——三日不眠不休,终于到了这一刻。
辰时正,太和殿九重丹陛铺开血色霞光。昀佑按剑立于群臣之首,看着景冥踏碎玉阶霜华而来。十二旒冕冠遮住女帝眉眼,唯有垂珠相撞的脆响,似当年沙场箭矢破空的余韵。
“众卿平身。”景冥的声线淬着冰刃。
“陛下!老臣有本奏!”兵部尚书突然出列,笏板直指御阶,“女子称帝本就有违祖制,如今国丧期间,不仅允许武将戎装上殿,竟还要……”
昀佑挺立,不动如松。满殿寂静中,景冥轻笑一声,冕旒随动作摇曳如帘:“王尚书这般急切,是忧心私运的五百套玄甲无处安置,还是怕你与景泰的勾当无人知晓?”
禁军统领冲进殿门时,昀佑的剑尖已抵住王崇咽喉。
“押下去。”景冥广袖一挥,“与那些个丑角正好凑够三司会审的吉数。”
变故发生在巳时三刻。
景冥与昀佑清理了十个有权有势却居心叵测且手下不干净的朝臣,当第十名罪臣被拖出大殿,昀佑突然听到卡簧声。她旋身扑向景冥:
“陛下小心!”
三道淬毒弩箭自藻井破空而下。昀佑剑光如银蛇狂舞,斩落的箭簇钉入景冥面前的御案,皇位扶手上的龙首砍出一道槽。
“护驾!”昀佑大喊御林军。
暗卫方才自梁上倾泻而出,女帝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玄衣曛裳与垂珠冠不见丝毫凌乱。
当刺客被暗卫全数拿下,昀佑拄着剑单膝跪地请罪——无论什么理由,君前拔剑都是大不敬。昀佑眼眸微抬,瞥见景冥袖中露出的机括——那分明是改良过的袖箭触发装置。
“护国元帅昀佑,救驾有功。赐兵符,领兵部尚书,授一品军候。”突如其来的圣旨震惊了在场每一个人。
“陛下!”昀佑猛然抬头,看见景冥藏在龙袍下的手腕有新结的血痂,那是试验袖箭时留下的伤痕。
退朝钟声撞得昀佑耳鸣。她攥着兵符穿过回廊,玄铁棱角刺破掌心。景冥的内侍追上来时,她正将染血的帕子掷入莲池。
“元帅,陛下召您……”
“本帅要巡防九门。”
“可陛下说……”
昀佑望天——这是掐准了现在自己不能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