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44)
沈知书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盘膝坐着,想了一想:“我在这上头倒无甚兴致……然谢瑾应乐意,你们寻她去。”
“她因着是七帝姬的姨君,在这上头得避嫌。”
沈知书“嘶”了一声:“那我与你‘亲近’,便不用避嫌了?”
姜虞偏着头,似是有所不解:“将军这话何意?我与将军只是有私交,明面上并无甚交集,皇上并不知。”
“她真不知?”
“她……”
沈知书蓦然将身子往前倾去,直视上长公主的眸子,眉眼压得很低。她打断了姜虞的话音:
“殿下若是想要我应允,最好实话实说。”
视线相撞,雪松气轻轻浅浅渡过来。
长公主的眼眯了一下,像是被捏住尾巴的白狐。
她即便坐在床上,上半身仍旧是笔直的,倒比站着时更像一棵雪松。
雪松说:“我倒不解其意。莫若将军讲一讲,我有何实话可说?”
……她是在装傻充愣,还是自己先前那“下药并监视之人是皇上”的推测有误?
要不然……诈一下?
沈知书由盘腿改为了跪坐,于是离长公主更近了一些。她绷着肌肉,里衣被宽厚的胸背撑出分明的轮廓。
她的目光由眼前人的柳叶眉滑至樱唇,忽然低低笑出了声:“殿下可还记得,白日里在校场说的话么?”
“嗯?”
“殿下说……您与皇上同心同德。试问既然同心同德,作为紫禁城第二位主子,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您下药?”
姜虞无动于衷地坐着,双手交叠于大腿上。她没答言,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沈知书继续道:“只有上位者敢明目张胆地迫害下位者。那么谁是殿下的上位者……”
“将军慎言。”姜虞蓦地出声打断,“若坐这儿的不是我,明儿这话便要传至皇上耳中了。”
……只是“慎言”,而非“绝无此事”。
沈知书眯起眼:“殿下没反驳——”
“沈知书。”
这一句的语气同沈知书以往听到的都不一样。不再淡漠平直,也不含风月情愫,低沉却抑扬顿挫,像是风雨欲来的警告。
姜虞一瞬不瞬地撞上自己的视线,里头泡着寒浸浸的剑影刀光。
然而风雨终究没来。
短暂的唬人感翻过后,底下藏着的央告便悄然冒了头——
别再说了。也别再问了。
求你。
姜虞垂着的眼睫在烛光下无声无息地震颤,投下半虚不实的暗影,像是被风拂过的蒲公英。
又像是西洋上千里迢迢运来的瓷瓶,珍重却矜贵,一不留神就碎掉了。
沈知书眯眼看着她,须臾,叹了一口气,将胳膊抬起来,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发顶。
姜虞没动,只是阖上了眸子,眉尾下边同此前情动一般湾着水雾。
心软真是一个很不好的特点。沈知书心想。
明明前一瞬想着,不问出点什么来不罢休,现在看着眼前人被染上些许绯红的眼尾,她忽然又说不出更重的话了。
她换了坐姿,蓦地出声问:“我若是应了这武堂的掌门人,武堂是交由我一人负责么?”
“非也。”姜虞的嗓音有些哑,被她梗着脖子清了两下,“我与你合办。”
“嗯?”
“需要有一皇室之人镇着。”
“那我无法即刻给殿下回复了。”沈知书耸耸肩,“我得回去问问沈尚书的意见。”
“无妨。”姜虞说,“这回性质不同,将军若是应下来,并非与我有私交,而是奉皇上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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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寒潭也如姜虞所料,并未一口回绝——
“如真是圣上的意思,倒是可以一试,也好为你此后铺路。只是须得踏踏实实谨小慎微,万不可犯那眼馋肚饱、打马虎眼的毛病,更不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方能不负皇恩。”
长公主也于次日午后亲自登门,以表皇室对兴办武堂的重视之意。
彼时谢瑾正在将军府,同沈知书一块儿演习射箭。长公主进来之时,她正挽弓搭箭,眯眼瞄准靶子上方悬着的金戒。
听闻门童通报,她正要将弓箭放下行礼,姜虞却率先出了声:“谢将军不必客气,演习你们的便是。我原是来寻沈大人,刚巧谢将军也在此。待将军空了,我想同将军商议商议武堂武师一事。”
“武堂?”谢瑾赶忙卸了力,将弓箭递与一旁的小侍子,笑道,“我才听知书提起武堂,说是殿下邀她做掌门人?”
“正是。”姜虞点点头,“沈大人年纪轻轻却已是辅国将军,实为天纵英才,兼之沈尚书廉洁奉公,家风清正,做这武堂掌门再合适不过。”
谢瑾与有荣焉似的地将胸脯挺了起来:“我朋友乃神人也,前途无量。”
沈知书:……
沈知书捅了一下谢瑾的腰,轻声同她咬耳朵:“长公主已然知晓你我彼此心悦是演的了,你莫装。”
谢瑾猛地转过头,嗓子有点劈:“何时的事???”
沈知书的声音略显心虚:“就……前些日子。”
“前些日子?你这么多天未同我讲???”
沈知书干笑两下:“这不是快至年节,事儿多,一忙起来便忘了么?”
谢瑾咬着牙,满脸写着“等会儿同你算账”,转身将神色漠然、看不出是否听着了她俩对话的长公主请入花厅:“外头风大,殿下莫若进里间歇息。”
侍子搬来椅子与小机,姜虞施施然坐了,抬手接过侍子递来的茶,淡声开了腔:
“我眼下已有心仪的武师人选,与皇上商议已毕,暂定了几位,谢将军赫然在列。只是不知将军是否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