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46)
兰苕闹了个大红脸,讷讷道:“还有半个时辰呢,将军请再略等一等。”
沈知书点点头:“知晓了。”
兰苕忙问:“将军可是饿了?我们这儿有菱花糕,酥油卷儿,梅花烙月酥,酒酿清蒸丸子,豆腐皮水饺……”
沈知书:……
怎么长公主这么个清冷的性子,养出来的侍子却喜欢报菜名儿?
她摆摆手,笑道:“暂且不用,我等着开席。话说回来,你们家主子呢?”
兰苕恭敬回道:“殿下正在花厅里同其余大人们喝茶呢,将军可要同去?”
“有哪些大人?”
“谢瑾谢将军,画眉夫子,此两位将军已熟了。除此之外,还有齐问鼎齐将军,韩佩英韩将军,将军许是不甚熟悉,可要奴婢与将军介绍介绍?”
沈知书“哟”了一声:“你怎知我不甚熟悉?”
“殿下曾偶然间提及。”兰苕道,“殿下对将军的喜恶与习性知之良多。”
她原是想表达“殿下是知恩图报之人”这一意思,待出口后却发觉这话似乎有些跑偏——
瞧,将军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兰苕摸摸鼻子,赶紧找补了句:“殿下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因着万分感谢将军,故此在将军身上会观察得细致一些,以期在某刻能帮上将军。”
结果沈知书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自己就知道。沈知书想。
长公主这是派侍子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来了。
这侍子先是一通碎嘴迷惑自己,继而直截了当地替长公主表达了“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你的所有行止我一清二楚,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这一态度。
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怎么的,昨晚才帮了她第四回,今儿便翻脸不认人?
皇室之人都薄情,这句话果然没错。
……可这侍子的表情似乎很真诚。
沈知书随即又想,便是长公主没那意思,但若是总被监视着,一举一动对方都了然于心,是个人都会感觉不舒服。
侍子还在说“要与将军介绍一下吗”等语,沈知书却已然失了兴趣。她腾地站起身,撂下一句“我也去花厅瞅瞅”,将怀里的大氅交与自己的随从,从容轻巧地跨进了厅里。
厅内的十只眼睛齐齐整整望过来,除长公主外的四人俱起了身。沈知书先朝长公主行了一礼,而后朗声寒暄:“聊得如何?”
谢瑾接话:“聊得挺好,就好像有你没你都一样。”
沈知书瞥她一眼,抬手给了她一下:“那我走?”
“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罢了。”谢瑾一把将她扯住了,按至左边上首的椅子里,“这儿没沈将军不行。是吧殿下?”
她说着,朝长公主看过去,试图拉人附和两句。
长公主很上道儿:“是这个理。”
……你方才不是还让侍子来给我下马威么,这会儿就附和起谢瑾的“没沈将军不行”了?
沈知书腹诽着,掀起眼皮朝长公主看去。
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长公主又是如此。沈知书想。
不论说过何话做过何事,脸上都是一派风轻云淡,半点不留痕,就好像万事万物都理所应当。
直到谢瑾再再度叫了自己一声,沈知书才恍然回神,“呀”了一下:“何事?”
“方才讨论起来,我教授骑射,齐将军教授耍枪舞剑,韩将军教授用刀,画眉夫子教授轻功。”谢瑾问,“如此分配是否合理?”
沈知书想了一想:“倒是缺了一样。”
“什么?”
“基本功。”沈知书说,“基底不打扎实,其他功夫练得再花里胡哨也是白瞎。就像是人不脚踏实地、真诚待人,站得再高也会跌落。不过这块儿我亲自抓着,倒不用诸位费心。”
谢瑾笑道:“怎么还讲起人生道理来了?讲与谁听呢?”
“白讲一通罢了。”沈知书道,“瞎子讲与聋子听,谁对号入座算谁的。何时开宴?”
她对着谢瑾瞎扯一气,余光里,长公主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眸光无波无澜。
……某人是真没听懂自己什么意思,还是听懂了却不以为意?怎么仍旧是这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侍子在一旁回禀“再过一刻钟便开宴,请诸位大人们移步至诚和殿”,沈知书将略为松散的马尾紧了紧,忽然不动声色地落后半步,恰巧走至长公主身侧。
“殿下今儿精气神似是很好。”她淡声道。
“嗯?”
“都说人睡足觉了,精神头足了,便不容易想七想八。”沈知书道,“下官方才那通话原是顺口胡诌的,出口后才觉不妥,倒像是夹枪带棒说与谁听似的。却见殿下似是也未多想,下官这才松了口气。可见殿下精神气足。”
长公主缓步走着,并未看她,视线落在远方的红梅上:“此言差矣。”
“嗯?”沈知书笑道,“何处不妥?”
“我原是多心了的,觉得将军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与我听。然我又想了一想,我究竟今儿也并未在何处得罪将军……”
长公主说着,忽然停下脚,将目光转回来,直视上沈知书的眼:“所以莫若将军同我说说,我究竟是何处有了差池?”
“殿下问我么?你自己不知?”
“不知。”
“果真?”
“千真万确。”姜虞面无表情道,“我若是在此事上骗你,我今夜睡不着觉。”
沈知书笑起来了:“这个誓未免太轻。”
“轻么?”姜虞说,“那再加几日。我若是骗你,我一周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