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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清冷长公主后(50)

作者: 时不规 阅读记录

她无论说什么话都面无表情,脸上就轻易地显现出几个字:理应如此。

沈知书在她“理应如此”的眸光里立了会儿,没能思考出她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与我说话会平心静气么?沈知书想。

分明我是个粗人,即便读过再多书,也压不住成百上千刀下亡魂攒起来的煞气。

沈知书再度思忖片刻,得出结论:大约又是客套。

姜虞很爱说客套话。这大约也是皇室之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这么想着,也跟着客套了一句:“与殿下说话也令我心安。”

姜虞淡声问:“是么?”

沈知书即答:“千真万确。”

“那便可多聊聊。”姜虞接过侍子从旁递来的第二只手炉,揣了会儿,又递与沈知书,“将军换一只罢,今夜凉,手炉冷得格外快些,你手里那只约莫已然不暖了。”

沈知书这回三言两语将它推掉了。

……有点不像话。她想。

她们何时成了可以在晚上共用同一只手炉,热热切切地说着小话的关系?

说起来,当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孤身一人来凉亭里寻姜虞的时候,气氛似乎便已然变了味。

即便看到那张地图,自己也不应该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姜虞还在说:“将军可知与你看病的老太医后来又寻到我,同我说了些什么。”

沈知书微微摇头。

“她说,将军身体固然是强健的,只是平日里作息不甚规律,以致略有亏空。昨儿大约更是睡得迟了,故此今儿格外虚些,以致寒气趁虚而入。”姜虞蓦地转过头,直视上她的眼,“将军既已回京,想必大半夜也无甚军事要务待处理,莫若从今儿起便养成规律作息,同我同睡同起,如何?”

……气氛更不对了。

她俩远远不算熟络,对面却用如此熟稔的语气关心起了自己的身体——

沈知书没接这话,而是在姜虞情绪不甚分明的眸光里停住了脚。她抿了一下唇,沉声开了腔:

“下官不知殿下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同我说的这些。”

“嗯?”姜虞那不甚分明的情绪转为了显而易见的不解,“我作为南安国的长公主,关心辅国将军的安康,似乎并非奇事。”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沈知书浅吸了一口凉气,偏开头,再度闷闷咳了几声。

姜虞这回没将手炉送过来,而是给身后跟着的侍子递了个眼色,继而踟蹰半晌,轻声道:“可能……还有别的缘故?”

“嗯?”

侍子会意,忙不迭地送上了另一只紫铜手炉。

和手炉一块儿晃来的,是长公主浅淡的声音:“譬如……作为朋友,关心一下将军的身子,也似乎并非奇事。”

沈知书顿了一下,伸手接过。

“朋友么?”她问。

“嗯。”姜虞微微颔首。

“既然是朋友……是不是该事事坦诚?”

“……将军似乎总是绕不开这一事。”

“是个人就绕不开这一事,姜虞。”许是生病后脾气会更暴躁一些吧,沈知书又被她“理当如此”的态度气笑了,“没人会愿意不清不楚地钻进棋局里,当一枚稀里糊涂的棋。”

姜虞垂下脑袋,片刻后,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既如此……”她说,“将军来我房内罢,待稍晚些,我告诉将军。”

第33章 听一个并不算熟的人讲起她的幼时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长公主的厢房在府邸最北面,紧邻着松林遍布的小花园。

经过花园的时候,雪松的气息凌然扑面。

它与姜虞身上的气息很像,却又有着微妙的差别——

松林里的气息是沉在地里的,泛着草木特有的苦味。而姜虞身上的气息更轻盈而清冽一些,融进了春天山丘上的清泉气。

沈知书这么想着,随口问:“殿下花园里不种花,倒种松?”

“松树无需花心思打理,自有一年四季常青。”

沈知书笑道:“殿下好巧思,回去我也让人将我院里的花木都拔了,换成青松。”

“……”姜虞瞥她一眼,“将军未免太听说。抑或是……信口一言,敷衍敷衍我?”

“那哪能呢?”沈知书在熟稔的气息里恍然一瞬,须臾,晃晃脑袋,“我是真这么想。我也不知在京内待多久,一有战乱我就要出京的,将军府种那么些奇花异草,白放着也是可惜,倒还要着人费心打理。莫若一并换成各类松柏,碧油油的也好看,还省了培花浇水的工匠们的费用。”

姜虞淡声道:“我寻思着将军究竟也不缺工匠们的月银。”

“是不缺。”沈知书笑着说,“你皇姐赏了我这么些,我几辈子都花不完。只是能省则省,为子孙后代积着,方为长久之计。”

姜虞不知是听到了“皇姐”还是“子孙后代”,眸光低低垂着,没第一时间接话。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行至厢房门口。

沈知书手中的手炉确已凉了,被她单手拎着。她提着长褂的衣摆三步并两步迈上台阶,站在房檐下,抬着胳膊往屋子里头一伸:“殿下请。”

姜虞的眸光从那只手炉上收回来,并未急着进屋,而是顾左右而言它:“这只手炉被将军攥着,倒是显得小了一圈。”

“是么?”沈知书将它拎到眼前晃了晃,又眯眼瞧了一瞧,笑道,“似乎看上去是比殿下手中那只小一些。大约是因为我手掌大,便衬得它小了。”

“是如此么?”

“是如此。”沈知书摊开手,掌心朝上,“若是不信,殿下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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