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花影(24)
“唔,谢谢夸奖。”
阴阳能当做恭维笑纳,周小舟反思,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必须多向他导儿学习。
常规选题的主题最终采用了留守公司的阿花的提议,他们乐享其成,接着找东西拍。
大阳找到一块儿绝佳观景位,趴了俩小时用长焦拍底下草原上藏狐恶斗兔狲。大伙儿听说有东西看,轮流趴那里观看了一会儿。
容元今天拍摄的主角是吉美,他高鼻窄脸的特别上镜,还时不时感觉到不好意思,对着她腼腆一笑,笑得她和许一斌都跺脚直说心要化了,吉美更不好意思,黑黑的脸都涨红了,结果小钟和佳佳也跟着笑他,容元看他要受不了了,便掉转枪头,让他缓缓,先换个人拍。
一转,就转到了章砺楚那。
有什么办法,摄像机有自己的偏爱。
容元跟了几天,不用问也能推知他在仔细分辨岩羊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便从他侧后方跟拍。
“做野外的,攀树爬山负重徒步都不在话下,看这肌肉。”
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刘枫说的这话,初听觉得酸涩,可现在盯着他的身影,又体会出一种安利的意味。
从她这个角度看,男人利落的下颌角跟直直的颈线边界分明,没有一丝赘。平坦宽阔的肩膀连接大臂的地方恰到好处地鼓起。日头高照,他把外套脱了,打底衣外只套了一件薄抓绒衫,拉链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撑开似的。
当然,确实也有点点撑,容元坏心眼地揣测他是不是特地选了小一号的抓绒衫来凸显自己的体型。
容元正在心里刻薄某人,忽然听到一阵不远不近的呜呜咕咕呜的奇怪声响,可抬头四望,只有光秃秃的石壁,哪有什么活物。
“又像鸡又像狗的声音是谁的?”
章砺楚被她吐槽的形容逗笑,说:“应该是高山兀鹫,它们喜欢在高山峭壁上生活。”
“高山兀鹫,跟秃鹫有什么区别?”
“高山兀鹫应该比你印象中的秃鹫更大点,更好看点。”
你怎么知道我关心它好不好看。
容元说:“我以为这种大鸟的叫声都会比较威猛,就那种哨音。”
“你是说,类似电视剧里那种高昂的凤鸣?”
你又知道了。
容元矜持地点了一下头,就跟那晚他们机场见面他点的那个头那么矜持吧。
章老师不计较,接着说:“那一般都是用红尾鵟的声音配的,猛禽界的老配音演员。高山兀鹫也有哨音,不过很多猛禽的声音都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猛’,而且它们可能有很多种声音,比如长耳鸮,据记载能发出23种不同的声音,有时会伪装成猫一样的叫声。”
“啊~”容元有自己的理解,“一些石木行为。”
章砺楚:“……”
啊~说到石木,容元灵感来了,丢下被拍人,跑回去跟大阳和许一斌随时随地大小会。
“我想收录一些动物的声音来作为……”
说到声音素材,几人又对旁白部分做了调整,许一斌当场试录了几句,然后三人陷入沉思。
“不太对。”
“老板的声音,也不是难听,就是……”
“有点不够细腻,而且观众可能习惯了你搞笑的状态,有了刻板印象,你再念这几句就感觉有点出戏。”
许一斌捏着下巴,说:“容元试一下吧。”
“啊?”
“声音而已,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许一斌目光传递过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容元定了定神:“好。”
她照着许一斌刚才念的几句词录了一遍,他们反复播了四次,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两击掌。
“就这么定了。”
于是话题又延展到了录音的事,大阳说既然每年公司都会做几个正经的拍摄项目,不如就自己入点趁手的录音设备,正聊着选哪款麦克风。许一斌嫌纽曼太贵,大阳想了想:“那舒尔也行吧,sm7b和mv7这两款都是很多人推荐的。”
许一斌和容元对这个领域很陌生,正疯狂上网补习。
这时,有人提出了建议:“你们在室内录的话其实电容麦更好,考虑性价比的话我推荐森海塞尔mk4,比较适合她的音色。”
显然他旁听他们开会听了许久。
许一斌笑嘻嘻问:“为什么比较适合‘她’的音色?”
章砺楚好像没察觉她话语中的揶揄,纯粹是在分析设备:“这款的通透度很好,能保留更多细节,出来的效果会比较有故事感。”
大阳一想:“也是,动圈麦是有点太滑。”
两人又沟通了会儿声卡和话放的搭配,大阳满意地选出了几件,然后把预算打出来呈给许一斌看。许一斌思索片晌,点了点头。
容元抿了口水,看向章砺楚:“你还懂这个。”
章砺楚点头:“博士嘛,是得什么都懂一点。”
容元:“……”
行,这话还是给他还回来了。
明亮的阳光长久地盘桓,给足了人们劳作的时长和耐心。这个混合团队的所有人都在几日的野外工作中感受到许多,不仅是这里不同于他们居住地的气候、景观、骤变的天气,还有对整个区域的感知,包括栖息地的片段化,草原到荒漠再到雪山的连通性,以及这里的自然历史。
这里有千百种形态不一的生命,它们栖息或根植于各自的领地,拼命获取世界给与的资源以存活,千万年不变。
不,是一直在变的。海拔、温度、人类留下的痕迹都让这些生命处在一种微妙的动态之中,有的物种进化了、有的消失了。人类也会担心,如果这摇曳的平衡遭到彻底的破坏,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会消失,成为这个星球浩瀚历史中的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