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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荒年(29)+番外

作者: 杳数 阅读记录

谢呈若分身乏术,经常在两个ICU之间奔波。

许言秋主动提出分工:“你照顾宝宝,我守着渺渺。”

他感激地点头。

从那天起,许言秋每天早八点到晚十点守在姜渺渺病床边,跟她说话,给她读书,甚至唱小时候她教我的儿歌。

护士们见怪不怪,只是偶尔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周后,姜渺渺被转到普通病房,但仍昏迷不醒。

医生说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建议我们恢复正常生活,每天来探望即可。

“我不走。”许言秋固执地说,“她需要我。”

谢呈若每天上午来看姜渺渺,我则负责下午和晚上。

我们像交接班一样默契,从不碰面,却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姜渺渺每天的细微变化——眼皮颤动,手指蜷缩,诸如此类。

第十天,许言秋趴在姜渺渺床边打盹,突然感觉有人摸我的头发。

惊醒抬头,发现她依然闭着眼睛,但右手确实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渺渺?”许言秋急切地呼唤,“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没有回应。

但当许言秋讲述我们初中时的趣事时,她的心率监测仪上的数字会微微上升。

医生说是好现象,证明她对某些刺激有反应。

于是许言秋变本加厉地收集他们的回忆。

从姜家要来相册,从自己公寓取来那个装满纪念品的饼干盒。

许言秋给她看小学毕业照,讲我们高中时的恶作剧,甚至读大学时她写给我的那些傻乎乎的纸条。

“记得吗?大一那年你发高烧,我翻墙进女生宿舍给你送药。”许言秋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被保安追了半个校园你总说我是傻子,可为了你,我愿意当一辈子傻子”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振翅。我屏住呼吸,但那之后又没有动静了。

第十五天,我开始设计“唤醒花园”——一个专门为昏迷患者设计的康复中心。

灵感来自姜渺渺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有来生,我想变成一棵树,站在你每天经过的路边。”

设计图上,曲径通幽的花园里有各种感官刺激区——风吹过会发出悦耳声响的风铃草,不同质地的步道刺激触觉,四季鲜花提供视觉和嗅觉享受。

每个角落都隐藏着星星元素,那是给姜渺渺的秘密讯息。

第二十天,谢呈若带来好消息:宝宝可以出院了,体重达到了四斤八两,各项指标正常。

“我给她取名姜望舒。”他说,“'望'是希望,'舒'是渺渺最喜欢的那个作家三毛的本名。”

许言秋点点头,喉咙发紧。

姜渺渺的姓氏,谢呈若的让步,这名字里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爱与痛。

“她会喜欢的。”许言秋轻声说。

谢呈若看着病床上的妻子,突然说:“许言秋,如果如果她醒了却残疾了,或者失忆了你还会”

“会。”许言秋打断他,“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姜渺渺。”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也是。”

第二十五天,姜渺渺开始有微弱的自主动作。

当我读到她最喜欢的《小王子》片段时,她的手指会轻轻勾住我的,当播放我们大学时常听的歌时,她的眼皮会颤动。

医生乐观地表示,她正在慢慢“回来。”

第二十八天,谢呈若带着望舒来见妈妈。

那个小不点儿躺在保温箱里,红扑扑的脸蛋,稀疏的头发,却有着和姜渺渺一模一样的嘴角弧度。

当许言秋把她的小手放在姜渺渺掌心时,监测仪上的心率明显加快。

“她知道的。”护士惊喜地说,“妈妈认得出宝宝的味道!”

第三十天,上海的项目负责人发邮件催我回去。

许言秋看着病床上依然沉睡的姜渺渺,回复道:“请另寻他人,我有更重要的事。”

那天下午,窗外下着小雨。

我像往常一样给姜渺渺读我们的故事,今天讲的是父亲去世那晚她来陪我的事。

“你当时说'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许言秋的声音哽咽了,“渺渺,别让我食言”

突然,许言秋感到掌心中的手指明显地动了一下。

抬头看去,姜渺渺的眼皮正在剧烈颤动,像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蝴蝶。

“医生!”许言秋按下呼叫铃,声音颤抖,“她醒了!她要醒了!”

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我被请到外面等候。

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听到仪器发出的不同以往的声响。

谢呈若接到电话赶来时,医生正好出来。

“好消息,姜小姐确实恢复了意识。”医生笑着说,“虽然还很虚弱,但认知功能似乎没有严重损伤。她认出了我们,还问了宝宝的情况。”

谢呈若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医生的手。

许言秋退到一旁,让这对夫妻有独处的时刻。

透过半开的门缝,我看到姜渺渺虚弱但清醒地躺在那里,谢呈若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我应该高兴,也确实高兴,但胸口那股钝痛又如此真实。

等谢呈若出来接电话时,我悄悄走进病房。

姜渺渺转头看到我,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言秋”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我梦到小学你躲在衣柜里哭”

这句话像闪电击中我的心脏。

父亲酗酒家暴,我常常躲在衣柜里发抖,直到第二天见到姜渺渺才能暂时忘记恐惧。

“你记得?”许言秋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记得”她轻声说,“所有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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