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画(7)+番外

很快就开始有人将粥拿到教室前方的桶里倒掉了，那碗里的东西几乎没动过。文恒青见状，也加入了他们。他觉得那碗粥不能说难吃，只能说不好吃，他不想吃他觉得不好吃的东西。

文恒青回到座位上开始吃今天真正意义上的早饭，短短几分钟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近半，他们都是到小卖部解决早餐去了。文恒青啃着面包，抬起头时看见了几个女孩子和一个男生正在收拾残局，把碗勺都放进某个铁匣子后扛着餐具和大半桶粥走了。她们大概是专门分早餐的几个学生，互相熟识，一路上都在互相打趣。文恒青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对这所学校的生活方式感到不可思议。

早餐之后是早读，教室乱成了刚才的那桶粥。几乎所有人都开口了，但只有十个左右嘴里念着同样的字词。文恒青整个脑袋都是嗡的，他听着后方传来的坚持不懈的声音，感到十分佩服。

嘈杂的早读过后又是十分钟的课间，文恒青终于感到了些许清净。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的走廊，想呼吸新鲜的空气。楼下的人在教学楼和小卖部之间往返，风吹过枝叶飒飒，带动了远处地上的塑料袋。文恒青双手撑在栏杆上，随意看看，听着各种声音。旁边有个女孩子对她的伙伴说：“还是外面舒服啊~！里头闷死了。”文恒青记得这个声音，对她的话表示无声的赞同。

走廊上的人没说几句上课预备铃声就响了，她们只能在一声长叹之后回到了教室。

第一节 是班主任的英语课，班里只有少数人能听得懂。班主任的眼珠子转得滴溜溜的炯炯有神，文恒青被她这副好笑的神情吸引，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他从小就跟外国人学习英语，这些初级的内容经过他的脑子就像蒲公英一样飘过去，让他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难度。

文恒青状态放松，能听到后面几个女生时不时对班主任作出回应，或是重复下她说过的词句，加深记忆。他不小心走了个神回来，就听到班主任来了这么一句。

“嗯，程远艺，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程远艺？嗯，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文恒青心道。

“好的！”

这声音又甜又搞笑，文恒青嘴角微扬把头转向了后排。回答问题的女孩子眼睛清亮亮的，正看着班主任，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是那个声音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原来她叫程远艺，好好听的名字。文恒青平静地想着。

程远艺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子，回答问题又快又准确，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难倒她的，她全都懂。

班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好好听课啊。”

程远艺羞涩地应了声“哦”，然后飞速地坐了下去。

看样子她刚才是因为上课神游太虚老师才抓她起来的，文恒青很快就明白程远艺为什么答对了问题还心虚了。

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好像挺有意思的，有点想认识。

第4章 上午

这所学校校风和学风都很“自由”，许多老师在此处的生活方式如同身处第二个家。

下课时，办公楼前的大片树荫风凉飒飒，叶影投地。三四个校领导在办公楼前聊天，有位站着的时不时摸摸衣服快兜不住的肚子，坐板凳上的戴着双黑框眼镜，看着有股书生气。

文恒青一走出教室到阳台上时就看到了他们相谈甚欢的身影。如果经过的风有合适的方向和速度，大概也会传来开怀的大笑。

去厕所的路上女生牵手男生勾肩，打闹聊天十分欢快。文恒青踩着碎叶阳光安静地朝四周张望，可能因为是冷白皮，在燥热的空气里竟走出了一种清冷感。看上去一点也不热。

饭堂前一棵高树的树圈上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小孩子看起来不到一岁，被奶奶还是外婆抱着，手上拿着一把玩具铲，在挖树圈里长了细草的泥。文恒青走回去的时候，一老一小已经从树圈的一边玩到了另一边。

“哇！是小孩子！天啊好白好嫩啊！”后边传来发自内心感叹的少女之音。

这语调非常有辨识度，浸润着纯粹天真的清甜绵软。

文恒青现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他的头偏了偏，目光再次落到小孩子身上。

确实很白很嫩，不过她刚才说话的时候听起来也像个小孩子。

文恒青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响起预备铃。树荫下的平坦小道上，有一人一手提一个简易布包，另一手拎着根小棍子，朝教学楼不紧不慢地走去。

程远艺坐到位置上，微微仰起头，眼睛不知在看白板还是天花板。

“这节什么课啊？曾曾你知道吗？”

“语文。”

一节课下来，文恒青对语文老师印象很深。

语文老师看起来四十多岁，课件做得精细全面，教书时表情很认真，专注于自己教育的过程，讲得投入而忘我，是位勤勤恳恳尽职尽责的人民教师。他的身材矮矮墩墩，脸一直都是红红的，头上很容易出汗，上课时隔段时间就要擦一擦。文恒青听到周围有些同学一直在“老猪老猪”地叫，便知道这位老实的老师姓朱。

朱老师有时会用一根小竹棍点一点白板方便指出重点内容，敲击的声音很清脆。文恒青对此感到非常新鲜，整节语文课不是在看朱老师就是在看朱老师的棍子。后方的程远艺为了不辜负朱老师的良苦用心，总会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投影，每一次都能被朱老师卖力动嘴的样子给打动，然后又收回目光去干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