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画(8)+番外
不知从第几次起,程远艺忽然发现前方有个背影好认真啊,从后面看都有一种他听课听得目不转睛的感觉。程远艺感到神奇,同时也感到可惜,这可是个好学生啊,居然沦落到了这个这么寒碜的地方。
看看人家,衣服整洁,皮肤干净清爽,身姿挺拔端正,头发那么黑,笔转得这么溜。天啊,他整个人就跟新买的衣服一样新,还散发着清新的光呢!他坐在那里,就像白云掉进了泥潭里,但还是白云一样。
程远艺想出神了,收回思绪的时候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跟个变态一样一直盯着别人看,真是太不礼貌了。
可是他长的好好看啊。
全身上下都好看的那种。
程远艺侧头趴到了桌面上,同桌的书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和她们的主人一样文静。每一份书本的右侧边都写着同样的名字:曾诗婷。程远艺呆了一会,把视线移到了更近的地方,看着她自己的书本,也很整齐。她的书右侧不只写了自己的名字,还在下面画了一颗红通通的爱心,爱心下面有一串“一般人看不懂”的字符,是她学偶像画下来的签名。
程远艺闭了一下眼睛,忽然又一骨碌坐了起来继续听课。她略显随意地看着前方,发现文恒青的背影变了,现在好像在记笔记。她发现老师说的内容也变了,现在又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
下课的时候文恒青趴了一下桌子,觉得有点无聊。教室外的阳光太烈了,被照到的人很容易就疲倦困乏。再加上教室里没有空调,文恒青就感到闷闷的了。
有点热,下节什么课……
终于撑到了放学时间,一下课学生们就黑压压地往一个方向涌去。文恒青想起了早上那碗令人一言难尽的粥,一边跟上众人一边思考要不要尝试一下这里的午饭。
这个学校是真的小,饭堂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行走间根本不用分辨,一出门就能看见。
文恒青虽没怎么吃过食堂,但他善于观察,很快就看出大部分人都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是有常坐的位置和常陪的伙伴。
饭堂有两层,但只有一楼供应伙食,不知道上面的那层是用来干什么的。女生和男生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半点混坐的现象。他的眼睛在打转,心想着要是随意坐下指不定就抢了谁的位置或者到了一堆彼此熟悉的人的旁边,有种莫名的尴尬。
他跟在众人身后,像他们一样在窗口取饭。饭和菜是装好在一个扁平的小铁盆里的,每个人都一样。之所以称之为盆,是因为它的形状在盆和碗之间长得更像盆或者瓢,只能暂时如此称呼。文恒青只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瞬间就生出了丢下一切赶紧跑路的念头。
他一边想着一边找位置。饭堂的桌椅统一是深蓝色的,被擦得反光,有种油亮的感觉,不知道干不干净。文恒青扫到了几个同班同学,把饭端过去,坐在他们那桌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
坐下之后,他又开始端详着眼皮底下的饭,过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别人是怎么吃下去的。终于,他拿起了勺子,尝试着往嘴里塞了一小口,感觉自己在吃油泡饭。饭被完整地吞了下去,文恒青心累到怀疑人生。他略微愧疚地抬起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但看了一眼周围之后,他立刻就知道不是了。
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吃几口就端碗走人了,半点不拖泥带水。那些绝情的背影让文恒青认识到他和大家的味觉都没坏,他自身是没有问题的。离开时他看到了某些边吃边聊津津有味的人,又明白了不是饭堂的饭难吃,只是它只在少数人的口中能开出花来。
文恒青跟着先行离去的众人走,出了食堂门口,往右拐,到了尽头之后下楼梯。所有人都把吃剩的饭倒进了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桶里,铁盆磕在边缘喀喀地响。文恒青学着众人的样子“喀喀”两声把碗里的饭给敲干净了,然后再走上阶梯,把空碗和勺子丢进了一个装着水的大铁盆。铁盆里放着根通了水的水龙头,水一直往盆外流,薄薄的碗挤在水面上浮来浮去,坐在旁边的阿姨把冲掉了米粒的碗丢到另一个大铁盆里。
文恒青整个动作和观看过程都在控制表情,防止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神色怪异。他到一旁缓了口气,附近有树和一些灌木,是个可以休闲走动的地方。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向刚才倒饭那边。一些女生挤着拿暖壶打水,热水龙头旁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炉子,直接顶到了最上方。
在那堆平时洗手的水龙头靠着的瓦屋的右边,堆着超大一堆的木柴,根根都很重实,能烧好久的样子,不知道要拿来烧什么。
文恒青直到走出了校门依旧惊魂未定,到药店门口骑上了小电驴,回去找妈妈了。
程远艺就是吃着食堂的饭菜觉得没问题的人之一。或许是她包容能力胜人一筹,又或许是她善于欣赏,总能发现事物的独特之妙,也可能是她天赋异禀,能够在艰难的环境中苦中作乐,总之,她听着别人的抱怨和差评,把饭都吃完了,没觉得有多少问题。
她和另外三个女生一起玩,号称西天取经四人组。程远艺是沙师弟,曾诗婷是二师兄,长得清秀,高高瘦瘦且肤色白。充当唐僧的女孩子名叫包友茗,而大师兄则是她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叫潘云芳。
其实程远艺是属猴的,小时候也很喜欢看西游记,觉得自己就是美猴王转世。但当时潘云芳先说自己是大师兄,为了避免发生争执,程远艺去便当了扛行李的沙和尚。毕竟曾曾这样子的都去当二师兄了,她可谈不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