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作夏天(32)

“你看看是你同桌吗？”

梁旭起身，漫不经心地抬了点眼皮，往看台上掠了一眼。

这个排球馆不大，第一排紧挨着场地，就微微比球场地面高了一小节，可以说位置离中心很近。而两边运动员休息处则搭了两个小棚子，遮住了一部分视线。柳向晚坐的那个位置恰好靠近一中的休息区，当人站起来时就会很轻松地看见。

目光扫过，原本只是随意地一瞥，就在梁旭要收回视线时，看见了坐在最拐角的柳向晚。

平静的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

他一时怔了下，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少女脸上。

少女坐着的位置离他很近，她侧着脸，正在和旁边的男人说些什么。

场馆内灯光明亮，尽数将她白皙的皮肤映得更加清冷，几缕碎发垂落在耳边，她眼睫微微低垂着，说话时神情很专注。

脑子里愣了下，梁旭瞬间回想起葛伟说的那句“她一定是暗恋你”的话，梁旭抿了下唇，移开视线，淡淡“嗯”了声，随后朝着队伍里其他队友走去。

思绪有些凌乱，梁旭没想到，柳向晚喜欢他喜欢到这个地步。

连他今天在这比赛都知道，还特地追过来看。

她那么喜欢自己吗？

梁旭眉心微拧，下意识再度抬头看向了看台。

恰好此时，柳向晚回过了头来，对上了梁旭的视线。

两眼相对。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柳向晚朝他挥了挥手，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像很开心能在这看见他。

梁旭：“……”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脏像是触电般又跳了一下。

柳向晚喜欢他。

这个念头再次在心中加深了一遍，梁旭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有种复杂的为难感。

他明确自己不喜欢柳向晚，更不可能早恋。

但问题是，柳向晚只是暗恋他，他也没道理直接跑到人面前说：“喂，你别喜欢我了，没希望的，早点放弃吧。”

这样的话，未免显得他太过自恋。

更何况，她好像很喜欢他。

一旁，王磊又凑了过来，梅花二度地向他确认：“旭子，这真是你同桌啊？”

梁旭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声，“不然你同桌？”

“我这不问问嘛。”王磊试探他，“这姑娘是来看你比赛的吧？”

“不是。”梁旭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未明，“你这说的，像是我跟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哈哈我就随口问问，你别在意。”

王磊小心翼翼地又问：“那你同桌她有男朋友不？”

“不知道。”

梁旭懒洋洋笑了下，径直走向队伍中，中途，漫不经心地侧过脸来，淡淡的光影映出他高挺的眉骨，少年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但我估计，有没有，你都没戏。”

王磊：“……”

怎么护得跟个宝一样。

“别啊。”王磊不死心，“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机会。”

梁旭挑眉，轻嗤了一声，没搭理他。

不巧，柳向晚喜欢他。

没空喜欢你。

王磊不服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怎么就不可能了。自己虽然比梁旭差一点，但起码也是相貌堂堂，成绩也不错，怎么就不配追个女神了。他拍着胸膛大放厥词：

“说不定就成了呢，等成了，咱俩也算亲上加亲了。”

梁旭这下真懒得搭理他了，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下，语气凉凉：“滚蛋。”

王磊摸着被踹的屁股，心想，这人才是真的他喵地喜欢柳向晚吧，怎么连别人觊觎一下都不给。

而这边，柳向晚跟梁旭打完招呼。

娄宴青全程看在眼里，含笑地问柳向晚：“特意来看他的？”

柳向晚：“……”

她刚想开口解释说不是，但转念一想如果说不是的话，自己拉着娄宴青来看排球的动机就过于生硬了。

话到嘴边转了几折，柳向晚眨了眨眼，点头：“是。”

对不起了，梁旭，拿你挡枪一下。

娄宴青闻言挑了下眉梢，没露出其他情绪，像是随口无心般盘问——

“他叫什么名字？”

“梁旭。”

“你们怎么认识的？”

“路边？”

……

“你们什么关系？”

“同桌。”

被连问数个问题，柳向晚脑子都懒得反应，答到麻木，直接脱口而出当快问快答了。

娄宴青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温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他？”

柳向晚持续神游，目光正落在梁旭身上，少年身形高挺，长胳膊长腿，做着简单的扩胸拉伸动作，运动时肌肉线条明显，尤其腰腹紧实，胸膛微微挺起，有一种压倒性的雄性入侵感。

她盯着少年的脸，想也没想道：“喜欢。”

喜欢他的脸、身材。

愣一秒。

“……”

柳向晚僵硬地扭头。

她对上娄宴青似笑非笑的表情，挣扎地狡辩：“宴青哥，你听错了。”

“其实，我说的是不喜欢。”

娄宴青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架势，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瞧着她，甚至还温声宽慰：“喜欢很正常，谁高中没有喜欢的人。”

“……”

听着这话，柳向晚骤然抿住了唇。

心中有种奇怪的酸涩感。

在听到娄宴青坦然承认自己高中也有喜欢的人时，这种酸涩感几近将她掩埋。她像是挑了一颗橘子，没吃之前，已经预想到它可能很酸，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了下去，吃到嘴里，真正的酸味完全包围整个口腔，好似连同心脏，一同被这酸涩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