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作夏天(44)

理智告诉梁旭，他应该说些什么，甚至该恶劣地告诉她，别浪费时间了，就算追到他家门口也没用，他不会喜欢她的。

但少年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起初他对柳向晚印象并不好，觉得她大小姐脾气，偶尔呆愣又高傲。他也只是作壁上观地看她和整个班格格不入，想看她摔跟头，想看她输，甚至想看大小姐掉眼泪。

但慢慢地一切都改变了，他逐渐发现，他最初看到的“柳向晚”只占到她整个人的极小一部分。她不止倔强的要强，也有柔软的脆弱，会不计前嫌告诉他答案，也会一个人偷偷喂猫……更会偷偷暗恋他，跑到很远的排球馆去看他比赛。

若是换作刚认识柳向晚的他，刻薄到直接拒绝甚至加以讽刺的话，他是说的出口的。可是现在，喉咙上下滚了滚，梁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静了一秒。

梁旭轻哂一声，掀起眼眸，恢复成那个散漫不羁的少年，“确实挺巧的。”

他往下走了一个台阶，靠在墙上，仰头望着柳向晚。窗外橘黄的阳光落了他半肩，少年双手懒散地抱在胸前，挺随意道：“行啊。”

随之，他弯了弯唇，意有所指：“那也拜托同桌儿多多照顾我啊。”

梁旭垂眸，视线忽而落在她外套的帽檐上，无声笑了笑。

少年遽然间拉进了与她的距离。

淡淡的酸柠味，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木质香，轻轻涌入了柳向晚的鼻尖。

距离近到，一瞬间，柳向晚可以清晰地看清，梁旭微微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着，还有眼睫低低垂落着，瞳仁是浓墨重彩的漆黑，干净到能看到自己的身影落在他的眼底。

呼吸停住了一拍。

柳向晚不知道梁旭要做什么。

气息不知从何时交缠在一起，又何时分开。

梁旭站回了原先的位置，只是在空中淡淡地留下，属于他身上的柠涩味。

“落叶。”梁旭从柳向晚帽檐里摘下盛放已久的落叶，指尖夹住，轻轻晃了晃，向她解释。

柳向晚看了一眼落叶，感觉心脏还在发愣。

“哦。”柳向晚不自觉地避开视线。

梁旭看出她的局促，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少女暗恋他而害羞的表现。他唇角一松，没拆穿她。

他随手将落叶弹开，话锋一转：“对了，你怎么没回我微信？”

“……”

他这一说，柳向晚瞬间想起来自己装死的事情。

她卡巴了一下：“……额，本来想回你的，但后来临时有事就忘记了。”

“什么事。”

“……”

柳向晚不说话了。

又顿一秒。

柳向晚慢腾腾挤出两个字：“家事。”

说完，她察觉不对，不是，你查什么岗啊？

但余下回应的，只剩少年的轻散地笑声，飘荡在狭小的走廊之中，显然是在逗她玩。

-

周一，柳向晚就顺利带着行李箱搬进了新家。

相比于上次和大姨走马观花地看了眼房子，*这次站在屋里，柳向晚才真正意识到，她真的从家里搬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窗外只有柔弱的月光静悄悄洒进屋中，房间并不大，甚至家具需要很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但柳向晚很喜欢，她躺到了柔软的床上，看着有些老旧的天花板，心里是异常的兴奋。

她起身，将每个房间都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程辛留下来的监控。

没监控，没唠叨，也没有批评。

是独属于她的空间。

兴奋像是一路飙升，柳向晚难以控制自己，来来回回将几个小小的房间逛了好几遍。

最后躺到床上，大脑里仍然止不住地各种散发幻想，以至于很晚才睡着。

也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闹钟响了几遍，柳向晚才模模糊糊醒过来。

醒来一看时间，已然发现快要迟到了。

只好快速地洗漱一番后，就匆匆夺门而出。

结果还因为犯迷糊，原先应该从小区南门出去，她走了西门。

出来时，街道陌生，硬生生让柳向晚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但时间的紧迫，也很快让她意识到就算在梦里，她也要赶紧去学校了。少女不敢耽误半点时间，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看见一中的大门。

一时间，也竟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

柳向晚一路小跑到教室，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时，踩点进了班级。

她气喘吁吁地放在书包，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对上了梁旭戏谑的眼神。

柳向晚：“……”

她顿一秒，装作没看见地扭回了头。

梁旭却没让她如意。

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微微靠近了点女孩，轻笑了声，故意问道：“咦，今天怎么来那么晚。”

柳向晚：“……”

柳向晚：“路上看花看入迷了。”

“这得是什么花，能十二月看入迷。”梁旭懒洋洋接话。

柳向晚面不改色地翻开课本：“电子花。”

“……”

一下子没忍住，梁旭笑出声来，成功破了功。

“下次带我也看看。”梁旭说。

柳向晚：“不带。”

“为什么。”

“因为乱花渐欲迷人眼。”

梁旭：“？”

请问呢，这上下文有什么联系？

……

对话有没有联系柳向晚不知道，但她知道没吃早饭和饿肚子之间有点联系。

第二节课上完，柳向晚就隐隐约约觉得胃有点难受。

她难得地趴在桌上，没有趁着课间多学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