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作夏天(77)
钟溪拍了拍她的肩,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你肯定是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看错了吧,他应该就是刚好给你送蛋糕的,你别多想了。”
柳向晚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手中蛋糕,拎着的纸绳有些微微发潮,不知道是沾上了水,还是少年握着它时,手心温度太高,以至于连纸绳上都染上他久久不退的温度。
柳向晚反应有点迟钝,她再度抬头,看向少年背影消失的路口。
这会儿,只有晚风吹过繁密的香樟树,扬起一阵沙沙声,带动一片浮动的树影摇晃,再无其他人。
少女垂眸:“可能吧。”
她转过身,手里拎着蛋糕,蛋糕像是最沉重的包袱,令她步伐迟缓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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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黑夜浓雾。
梁旭没有回家,他一个人慢慢地走来了排球馆。
排球馆里一个人都没有,灯也暗着,寂静无声地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废弃的空间。少年找到开关,按亮了场馆内的灯。
顷刻间,刺眼的光亮充斥在眼前,竟有一丝无法适应。
好似躲藏在黑夜里久了,就无法直视光明般。
他弯腰,从球框中捡起球,高高抛起,又重重扣下。
无数次的重复性运动,让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也让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听见,球重重砸在地面,整个场馆都好似在震颤的声音。
梁旭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的球,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一旦停下来,汹涌澎湃的情绪就不停地击打着他的胸腔,令他难受,令他不能自已。
但体力不是无穷无尽的,最终还是会被耗光。
少年扶着膝盖,低低喘息着,脑海里反复回忆着少女单元楼下说的那句话。
“对,我确实喜欢娄宴青。”
明明不愿想,可越不愿,记忆就越清晰。
梁旭想起,柳向晚说起这话时,甚至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喜欢娄宴青。
那他算什么。
指尖似在隐隐颤抖,梁旭缓慢地靠住墙根,黑发零碎湿漉地贴在额前,黏腻难受,但少年无暇顾及,如走马灯般自虐地回忆着和柳向晚的所有经历。
有她背着他,说喜欢梁旭的时候。
有她抱住他,对着他笑,说喜欢的时候。
也有最后他递给她蛋糕时,她眼底的发愣和无措。
破碎的情绪将少年击穿,梁旭只想问柳向晚,他究竟算什么?
算笑话,算她柳向晚可以随去随来的备胎吗?
梁旭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柳向晚玩弄在手掌。
手臂搭在膝盖上,少年的头慢慢地低了下来,有水珠砸在地上,他一点一点地喘气,像是被压在雪山之下几乎要压垮的小草。
空荡的球馆里只剩下少年沉重的呼吸。
水珠无数地滴落在地上,化成了小水潭,映出少年颓废的模样。
……
余后的几天假期,柳向晚再也没有收到梁旭的任何信息,也没有在幸福苑见到他人。
她反复地看手机。
可对话只停留在她那天晚上发去的信息。
柳向晚:[你怎么了?]
少年没有回复她。
消息像是被丢进了深沉的湖水中,一点回音都无。
这种怪异的不对劲感更加强烈,直至五一放假归来,全班坐在班级里时,柳向晚更加确定了这种感觉。
明明梁旭就坐在她身旁,却不似往日的说笑,只是陡然间沉默下来。
每节课一结束,少年大多时候便很快地离开班级,直至上课铃要打响,才坐回位置上。
而坐在位置上,黑发垂落,遮住眉眼,少年低着头,像是刻意躲开她的视线般,只安静地翻着书页。
柳向晚抿了抿唇,低声喊他:“梁旭。”
少年仍旧没看向她,视线没有一丝偏移,同样低低地“嗯”了声,问她怎么了。
“……”
柳向晚沉默了下,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问出了重复的问题:“你怎么了吗?”
你怎么了吗?
少年捏着笔的手一顿,笔杆砸落在桌上,他淡淡捡起,嗓音如常:“没事。”
他声音太平静,有些平静到让人发涩。
盯着少年冷淡的模样,柳向晚想说的话骤然停在了口边。
她感到心里有什么地方好像在慢慢坍塌,强烈的失落感压抑住她*。
柳向晚也垂下眸眼,意识到了梁旭是在疏离她。
她突然觉得他们中间像是隔了很多山。
无论她怎么呼喊,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柳向晚不喜欢这种感觉,或者说,她不喜欢她和梁旭之间是这种状态。
怎么了。
他们之间怎么了。
柳向晚想了很久,语气很低地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少年骤然一怔,好似整个人被什么击中了般,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要让他难受。
他瞬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他应该更加远离她。
她不应该怀疑自己。
错的是他,错在他不应该动心,不应该喜欢,更不应该靠近。
很多话同样堵在喉咙中,那些想过千遍万遍质问她的话都被堵住,梁旭说不出来任何话,甚至无法面对柳向晚。
他只能退回同学的位置,强行让自己冷静。
梁旭抬起眼来,试图恢复往日的笑意和散漫,很平常道:“你什么也没做错。”
“是我自己的问题。”
话音落下,两人一阵沉默。
少年主动配合她闲聊了几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