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作夏天(8)

她从走廊穿过，路过了走廊中间立着的年级成绩排名表，相当显目。

池江一中的排名表和别的学校不一样，别的学校一张排名表只列出前几十名，但一中一张年级排名表，密密麻麻，塞了全校前八百名。

柳向晚不由自主地扫了眼，心想，这榜单倒也挺人性化，至少以后程辛问起成绩的时候，她也能有个体面的说法，说自己在年级榜单上挂了名。

听起来也能唬过一些不知情的人。

正想着，她视线顺势看向了第一名。

瞬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一名梁旭

柳向晚：“……”

是不是越不想看见什么，越偏偏给她看什么。

默默又看了一眼，柳向晚轻慢地移开目光。

年级第一，年级第一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柳向晚内心升起隐隐的挑战欲，程辛说她不如这人，她偏要证明给程辛看，程辛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过去之后，也只会是她。

她收起思绪，淡淡走过了排名表，在拐角处，找到了级部办公室，见到了老俞。

办公室装修风格清贫，空调没开，只有一架老旧的风扇摇头晃脑地动着，发出吱嘎乱作的响声。

需要嘱咐的话，前几天在饭桌上已经说过了，没有多提，老俞简单说了几句，看着快到时间，便带着柳向晚去了班级。

开学第一天，整座学校吵吵闹闹，哄成一团，走廊上更是喧嚣，越往尽头走去，喧嚣声愈发热烈，仿佛将整个夏天的尾巴都卷了进来。

老俞的步子也忽然变得悄声无息起来，步子小而缓，沿着窗户边一路审视过去。

窗户下侧贴着单向防窥膜，外面的人能看见教室内的情景，但反之却无法看到外面。只有稍微仔细观察时，才能隐约看见外面站着的模糊身影。

陡然间，老俞停下步伐，神情捉摸不定地盯着窗边的一个皮肤略黑的男生。

班里似乎观察到老俞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很忙地做着各自的事，迅速装作在认真学习。

男生的同桌踢了男生一脚，男生浑然不知，摆摆手，又埋头看着桌肚里的小说。

突然，窗户发出“咻——”地一声被快速推开。

有人如变魔术般从他手中夺走了小说。

这位皮肤略黑的男生愣了一秒，随即跳起来，看见了窗户外正对着他，面无表情着的柳向晚。

葛伟脱口而出：“大小姐——”

接着脑子一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男生想起自己被收走的小说：“不是，你拿我小说干嘛？”

柳向晚冷冷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她话音未落，葛伟就看见了站在柳向晚旁边，黑着一张脸的老俞。

“……”

葛伟安静如鹌鹑，一动不动。

“葛伟，还要我说几遍。上学就要有上学的样子，别天天看不该看的书。”

老俞将书放在眼前，扫了扫简介，皱眉：“你一个大男生看什么言情小说。”

葛伟不服气地反驳：“那咋了，在我眼里它就是名著。”

老俞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收了小说，转身进班，他敲响讲台，让大家安静，又让柳向晚坐到第四组的空位上。

“新学期开始了，大家也都收收心，之前你们也许来自各个不同的班级，但现在大家都是高二一班，希望你们能珍惜这个集体，彼此和谐相处，共同进步。”

在老俞说话之余，班级不少人已经悄悄地看向了柳向晚，目光里忍不住带着惊艳，并小声议论。

“我去，她好好看啊，我居然之前没在学校里见过她。”

“应该是新转来的吧，你看，刚才都是老俞给她指的位置，但是长相真的很能打啊，妥妥的女神长相。”

柳向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窗外蝉鸣不止，金湛的阳光透过树缝，在少女肩头熠熠生辉，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清冷。

她放下书包，目光淡淡地扫了眼旁边的课桌。

座位上没人，板凳歪歪扭扭斜着，侧边挂着个黑色书包，桌上凌乱地堆着几本暑假作业，显得十分随意。

但看到没人的那瞬间，柳向晚心底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因为暂时不用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让她的情绪缓和许多。

不过很快，那份“大小姐”与生俱来的挑剔感再次涌现。

柳向晚轻轻抿了抿唇，心里暗自祈祷开学后能尽快换个同桌，她实在不想和一个连自己桌面都不想整理的男生坐一起。

就算老俞说他长得很帅又怎么样，帅又不能当饭吃。

台上，老俞在班里训了几句之后，又抱着刚刚收走的小说，匆匆离开班级，准备去办公室赶开学惯例的级部主任广播发言。

老俞前脚一走，班里的喧哗就像是冰封的流水慢慢解冻，细水流长地恢复了热闹。

又没过一会，班里后门被推开，一沓厚重的资料放在了地上，溅起些许细灰。

少年身形高大，穿着白色短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坐在最后一排的葛伟，随即径直拽住了他的板凳，直接把人和椅子一块往后拖了几厘米。

葛伟大叫：“活爹啊你，徒手拖板凳。”

梁旭很受用地点头，不要脸道：“诶，儿子。”

葛伟：“……”

梁旭拍了拍他的肩，唇角笑意明显，从地上取了一摞书给葛伟，“走了儿子，发书去了。”

班里闹闹哄哄，少年们穿梭在拥挤的走道中，各自按组发放着课本，速度很快，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