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23)
用餐时间,她听着容翡对短暂的晚上进行规划。
容翡是个满脑子都装着时间表的人,即使在夏令营这个原本就计划性极强的活动中,她也会将余下的休息时间做出分配。
叶绍瑶很佩服这种能把计划表完美实施的人,其实她在暑假第一天也心血来潮地列一份表格,还拜托爸爸用工整的字书写了一遍,张贴在客厅的墙上,时间甚至精确到几分几秒。
不过那张表格从存在的第二天就成了废纸,胶水没有牢牢粘住,也不知道现在被遗忘在哪个角落。
吃饭喝汤,她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晃小腿,玻璃窗外的月亮被厚云掩住,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光辉。
岸北的天气就很少这样。虽然与首都同样的干燥,但因为发展不及这里,岸北街上没有如流如瀑的车来车往,在城郊的工厂关闭之后,一连几年都是全国榜上有名的清洁城市。
印象里,岸北的白天总挂着太阳。
想到家乡,就想到快一周未见的爸爸妈妈,虽然会每天去借宿舍楼的电话机,但大概大家都按捺不住远离父母的焦急情绪,她一次都没抢上过那台座机。
训练中心设施有限,不比外面街头巷尾的电话亭,他们和家里的牵挂都只能寄托在这一方电话上。
再想到她和邵女士的约定,从开学断掉滑冰课,什么时候考试及格再考虑重启学习滑冰的计划。
她不禁难过:“很久没有上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感觉。”
“是很久没有上冰了,”容翡在对面接过话茬,“等会一起去滑两圈?”
园区里配备了标准的赛用冰场,这几天也对这些学员开放。
容翡不仅是一个计划派,也是一个行动派,刚才还在精打细算熄灯前的娱乐活动,一个钟后已经推翻所有计划,拉着叶绍瑶到冰场上冰去了。
叶绍瑶实在没好意思说扫兴的话,刚才真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感慨,甚至是无意中的脱口而出。
不过穿着冰鞋重新在冰场驰骋的感觉,她依旧向往。
太久没有上冰,她觉得冰鞋有些紧,在自我欣赏的巡场一圈后狼狈地贴着栏杆走。
适应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叶绍瑶在场内迎来了仿佛自带光效的女孩,拉开围挡走进冰场,就像那条录像带里她淡定自若的进场一样。
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等眼前还穿着训练服的女孩进行一曲节目了,在四周选了一个最佳的观赏角度,调整了最舒服的站立姿势。
她看着容翡不疾不徐进行了一套完整的热身运动,最后才滑向中心,T刹,摆出了斜倚睡莲的开场造型。
叶绍瑶虽然观看过其他花滑运动员在大小比赛上的录像带,但她能够看明白的并不多。她只觉得这开场的姿势极为眼熟,连音乐都能跟着哼出几个音调。
等等,音乐?
原来不是容翡自带音效,容翡是真的带了一台迷你录音机……
第一个重音接入,容翡开始滑行,手足间的阚式风格让叶绍瑶找到了答案:“《竹溪宴》!”
这是国风第一次扣开了花样滑冰国际赛场的大门,阚玉带着这一曲《竹溪宴》为世界观众描绘了一幅竹林、溪流、宴酣的动静图,灵感出自《醉翁亭记》,是华夏在世界上独一份的文化瑰宝。
容翡的身姿与她脑海里的阚玉阿姨交叠,一曲音乐串起两代人对花滑的诠释。
在阚玉展露锋芒之前,国际上对华夏选手的评价是没有表现力,不懂恰恰拉丁的张扬,但阚玉向世界证明在热情奔放的洋舞之外,华夏人也能展现自己的柔情。
世界文化就该是多元的,茂林修竹和涓涓细流也可以被搬上冰场。
在流水声中,和缓的音符停顿,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激烈的曲风,诗人酒醉后的沉重的愁绪化为女孩的跳跃旋转,最终又在流水声中渐渐平息。
2Lz+2T、2F、换足联合旋转、2A、接续步、跳接燕式、躬身转……叶绍瑶念着这些对她来说还尚为生疏的技术动作,在对方的举手投足间却变得轻而易举。
即便这只是一场无人欢呼的表演,她也愿意将空荡寂静的观众席看作是满堂的无声惊艳。
容翡在滑出后稳在中心,摆出举杯消愁的endingpose,仿佛也被美酒和美景染上醉意。
太!美!了!
叶绍瑶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有小学一年级的文化水平,连想个足以夸赞的成语都得打拼音,只能咬牙切齿化赞美为掌声,眼中的崇拜都要涌出来。
不愧是少年组的全国冠军,她和容翡只差了三岁,道行怎么好像差了三十年不止。
叶绍瑶想起老师曾提到容翡选择更换俱乐部的事情,斗胆发问:“就这跳跃,这旋转,姐姐还是要选择双人滑吗?”
我国花滑女单,危矣。
容翡才进行了一套短节目的表演,表面上还维持的良好的滑行姿态,体力却也有所削减,自然而然地倚在围挡边纾解。
“我本来是想专项双人滑的,”她够了够场外的水杯,“但是我的教练带我去匹配了一圈,还没有能同时被我和对方选中的搭档。”
叶绍瑶茅塞顿开,双人项目的男伴一直是很稀缺的资源,她以前也听穆教练提过一嘴。
这么说来,季林越还反倒成了一个宝?叶绍瑶咂咂嘴,暗自不爽。
“我目前还是打算兼项女单,等有了固定的搭档再考虑专注双人滑的事。”
叶绍瑶抠着脚下的冰坨子,手腕触碰到鞋表的哆啦A梦。
每个人都有明确的目标,如果不出意外,季林越会因为柔韧性死磕冰舞,容翡会找到男搭档转双人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