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290)
高铁已经开动,在不断加速中发出极微弱的嗡鸣,季林越又在看那本《解剖学基础》,刚好翻到运动系统一章,颅骨的分部。
叶绍瑶没有高中生物学的基础,连看着颅骨的顶面观和侧面观都觉得瘆人。
她是铁血文科体育生,能学懂这些吗?
季林越握着笔,在示意图下做笔记,叶绍瑶悄咪咪从笔袋偷了一支笔,按开,没墨。
“季林越,也借我一支有水的笔呗。”她撑着下巴看他良久,还是屈服于他丰厚的文具财产。
这是她参与“流浪海外计划”的第一步,写信。
信纸铺开,用笔袋压上边角,她抬笔写:尊敬的领导。
他们曾经也这样给省队写过外训申请,但无一例外被队里的领导冷处理。
即使后来通过冯蒹葭联系上管理部门的副主任,对方也以诸多理由搪塞过去。
她顿笔想了想,划掉这个称谓,另起一页,重新写下:尊敬的协会领导。
他们不能一直吊在这棵歪脖树上,不被国际认可的安雨/廖惟就是最深刻的例子。
她转移目标,花滑协会是国家体育总局下辖的单位,它的话语权远在省队之上,既然省队置之不理,那就直接写给总局。
但同时,她也有些惶恐。
出国外训不是容易的事,衣食住行都得打点妥善,他们两人的力量太薄弱,需要借助单位的支持。
“季林越,你看这么写合适吗?”
刚刚还觉得百无挑剔的申请书,越读越漏洞百出,不等他说话,自己首先将草稿收了起来。
全文只提出了希望得到帮助的请求,对外训计划却一笔带过,不太真诚。
推翻重来。
她用毕生所学字斟句酌。
要写出国外训练体系的优势,如何让冰舞人才济济。
要写出自己的能力与国际的差距,外训一定有极大的正面作用。
要写出他们为国争光的决心,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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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绍瑶把自己写感动了。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条路,长训太难熬,如果没有国家的资金支持,他们还要蛰伏多少年。
“要我是领导,巴不得把所有队员送去训练,最好能练出那么几对,在各种赛场叱咤风云。”她说。
季林越笑着说:“这不是领导,这是米虫。”
叶绍瑶撇嘴,明明很有远见嘛,说话这么难听。
不过也情有可原。
在所有项目中,冰舞是成绩最差的一项,所以每年的财报上,计划拨给各省冰舞队的开支也就最少。
他们H省只有三对冰舞组合,其他两对还是与外省联合培养,能分到的资源就更少了。
还是双人滑好啊,现在的梯队建设不错,除开容翡/张晨旭,也有不少能拿得出手的组合,一年到头拿下不少世界冠军。
“我们当时要是转去双人滑,说不定早已经在大洋彼岸了。”
“双人滑竞争压力大,你的膝盖承受不了滑行跳跃的高强度训练,很容易成为被埋没的珍珠。”
“只是这样?这么说,莫非你是为我转的项?”
叶绍瑶的好奇突然被勾起。
她一直不知道季林越转项的原因是什么,这家伙只说,是因为他的上限不高。
上限不高?要不是他半途走进岔路,怎么也该把4T练出来了。
叶绍瑶从没信过这个借口。
信纸叠好,装进信封,经由冯蒹葭的手交给滑协的人。
“他们会看咱们的信吗?”春晚开始的时候,她记挂着送出去的信封。
季林越颔首:“春节放假,应该没那么快出结果吧。”
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叶绍瑶还对那封信念念不忘:“大年初八,滑协该上班了吧。”
邵女士用无情的嘴挡回来:“你爸都还没开始上班,领导班子上什么班。”
2月13日,容翡/张晨旭以两分之差无缘领奖台。
2月15日,陈束晰以两套节目255.02分,最终排名第五。
“爸,把我叫回来干嘛?”
过两天就要返回国家队,她这几天一直待在冰上中心,逐渐恢复日常训练。
今天走在半路,却被叶先生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现在正在直播冰舞自由舞的比赛,来看看。”叶先生挪出一个位置。
“前辈他们……没有进自由舞。”
2月17日,金荞麦/陈新博因短托举的失败,损失了至少五分,遗憾止步短舞蹈的比赛。
赛后两人接受华夏媒体采访,陈新博的旧伤在赛前没有完全恢复,打封闭后的比赛效果依然不佳。
新闻播出时,他们已经坐上回国的航班,联系国内医疗团队进行会诊。
“我们就差0.2分,要是我不犹豫那么0.001秒,晋级的就是我们了。”电话里,金荞麦一直后悔自己的表现。
叶绍瑶安慰说:“你们已经很优秀了,是咱们华夏冰舞的排面!”
“好丢人的排面。”她可不想当。
“陈前辈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说,主要是因为训练强度过大,旧伤上又添了新伤。”
当年在温哥华意气风发的少女此刻有些迷茫。
她和陈新博的年纪都不小了,即使自己还可以咬牙撑一个赛季,以陈新博的身体状况看,也很难再坚持四年。
“你们还参加冠军赛吗?”
“不会了,老陈那么重的伤,起码得休整小半年。顺利的话,机能还是可以恢复到冬奥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