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46)
邵女士说:“要是你们去年安分休息,就不会透支身体。”
去年休赛季,他们飞去M国参加了格林组与其他教练的合训营,赛季初又是几场国际赛。
乍一看赛程宽松,但每天的训练量多得累人,肌肉劳损来来去去。
终于撂下电话,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窗外天快黑了,虽然现在才不过六点。
叶绍瑶趿着拖鞋敲响季林越的房门。
“散步吗?”
谁会在突然降温的傍晚闲逛,也就他们俩。
酒店远离闹市区,沿破旧的电车轨道走上好一阵,才逐渐看到CBD的高楼铺陈。
那不是米兰的市中心,只是逐渐靠近机场,也形成一座卫星城。
“看见了吗,摩天轮。”叶绍瑶抬手指。
当时平昌,他们路过了一座不知姓名的游乐场,对不知姓名的摩天轮写下第九十九条愿望。
她突发奇想,想去实现。
路过的游客说着好奇,原本只在夏日才开放的游乐场,今年却提前到了3月。
就是今天。
叶绍瑶笑着说:“我们的运气不错。”
六欧包下一个座舱,机器缓缓运行着,视线随着海拔一点点抬高。
借着一路的灯光,能看见游乐场的大门,看到附近装着大片湖泊的公园,甚至是那一段破旧的铁轨。
还有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鼻息轻轻铺洒在她的眼尾。
她侧过头,在他的嘴角边蜻蜓点水。
但随之而来,深沉而绵长的,和座舱一同升到至高点。
以前她羞红脸,捂着眼睛看完了《爱在黎明破晓前》,此时的自己却在复刻电影中的彼时。
喜欢也是一种本能,这是她在无数次和季林越牵手后,依然能确定的答案。
后调的芍药和月季香萦绕在咫尺之间,甜得有些发腻,叶绍瑶并不记得自己有多喷几泵。
“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我的香水?”
“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缺氧。”
脸红具有传染性,不知道是谁带起谁,还引起了结巴等一系列并发症。
叶绍瑶的目光撞上最后一抹金色霞光。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抬着下巴,意图将季林越的注意力带向那些散射的光柱。
这是她在网上新学的知识,正好拿出来显摆。
但季林越似乎早就知道。
他眯着眼睛,看向最强的光点:“反云隙光。”
像小时候的露天电影,放映机的光线投到幕布上,总是清晰确定的。
那时的叶绍瑶喜欢对着幕布比手影,看小兔子会变成大兔子,现在的她转身,影子应该也会落在身下这片宽阔的土地。
座舱下降的时候,他们才想着记录。
“反云隙光淡了很多,”夕阳的光辉也逐渐消散,相机中的风景远不及刚才倒映眼中的十分之一,她有些可惜,“我们该一早架好机位,刚升到顶点时就按下快门。”
“没关系,起码我们在最高处,做了更想做的事情。”
……
好不容易忘记的三枚铜钱,在睡觉时又重新想起。
辗转反侧,居然失眠到凌晨。
叶绍瑶下意识蜷缩身体,摩挲着膝盖骨,她依稀还能用指腹找到当年留下的疤痕。
有些伤病会成为过去,但还会留下漫长的隐痛期。
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伤疤才能战斗到最后呢?
漆黑的夜晚无法回答她。
但等冰场的灯光打在他们肩上,她又会找到同季林越的共鸣。
渴望赛场的鸟儿是不会满足于在笼中振翅的,能够站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是他们从来都梦寐以求的事。
所有打好的腹稿噎在喉头,没有倾吐而出。
“季林越……”报幕员的话冲断了叶绍瑶的思路,她想说什么来着。
“该上场了。”
“嗯。”
手牵手向远方滑去,脚下拉出两道坚定的冰痕。
他们的羽翼和那晚的夕阳一样,太过光辉。
第162章 她是石缝里开出的花朵,也是石头本身。
在这个比赛日前,叶绍瑶尽量让自己不去设想一些糟糕后果。
趁着训练的空隙在落日出逃,又得到家人和教练轮番打上的强心剂。
连季林越都时时说,没关系,他们可以。
仿佛挂伤的人是自己。
但季林越说到做到,今天的状态比短舞那天还要好,第一个步法就把滑速带得很快。
对角线步后进入弧线托举,深用刃的大一字让身体在冰面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叶绍瑶踩着他的脚背,逐渐过渡重心,像剧本中的角色一样倾倒。
随后是圆形步、同捻步……
歌曲抑扬跌宕,他们步履轻盈,用自己的肢体描画别人的故事。
原本一切都如常进行着。
叶绍瑶自认做出的技术动作质量都还不错,季林越的情感也更为充沛,双手交握的片刻,她从他的脸上读到很多。
关于隐忍,关于痛苦。
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剧情和节目,全没做多想。
但很快出现异样。
编排托举后理应接的扶腰小托举,因为支撑力不够,叶绍瑶并没有如之前的每一次,离开冰面悬空一周。
刀齿顿了个趔趄,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好在握法变换,季林越用另一只手扶住她,刀刃一转,转身滑出下一个步伐。
腰间还搭着那只左手,但她从未觉得它如此无力。
刚才是什么情况?
一串弦乐骤起,紧凑的节奏不容她分心,身体进入待机状态,准备做出下一个托举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