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45)
“好。”
场上正清着冰,运动员们被迫下场,抓紧时间抢陆练的地盘。
人挤得没处站,叶绍瑶看季林越的脸色不太好,索性直接回了休息室。
“你不是说最近有好转吗?”她紧拧着眉头,后悔刚才的偏帮过于盲目。
季林越说得很坦然:“只是因为紧张。”
她也分不清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上手就扒开他的领口。
衣服虽然透气,但到底练了两个小时,不能让汗水就这么捂着。
乍然接触到室内的冷气,季林越的肩膀瑟缩,随之有微凉的手掌附上来。
用掌根揉了揉,叶绍瑶先撕掉固定的肌贴,再揭下内贴的膏药,胶布盖住的皮肤红了一片。
季林越一直对膏药有些过敏,但康复师始终找不到过敏原,只能在配药时尽量减少部分药材的用量。
“都是汗,算了。”季林越看叶绍瑶在包里翻找毛巾,想动手按住她。
“我都能腆着脸让你给我贴半月板。”
君子报恩,十年不晚。
场馆里没有淋浴,条件实在有限,只能用纸巾暂时揩掉细密的汗水,再用热毛巾敷上。
而后换上新的膏药和肌贴,也都是叶绍瑶做的。
“以后退役了,我也可以混个康复师当当。”
她满意于自己的手艺,可比某人当年贴的要顺眼许多。
季林越反驳:“不退役。”
他现在对这两个字敏感得很,叶绍瑶也只能顺着毛捋。
行,不退役。
谁让他是伤员呢。
……
叶绍瑶和季林越背靠背来到这里。
他们曾三次参加世锦赛,名次都不如意,甚至在15年,他们堪堪踩着短舞的死亡线。
不过花滑最能践行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所有的经历,只是此刻的垫脚石。
他们用奥运会证明,自己还没有到达巅峰期。
报幕员在人声鼎沸中叫出他们的名字,来自同胞的呼声又盖过心中的涌潮。
他们不参加四月的冠军赛,米兰将会决定本赛季的句号该如何书写。
格林在胸口画个十字,最后用双手裹住他们的:“平安下冰。”
有那么一刻,叶绍瑶仿佛看到了冯蒹葭。
这或许就是教练的相似性。
“走吧。”
“嗯。”
回头,转身,他们一同滑向冰场中央,做出那个超酷的开场动作。
……
这或许是叶绍瑶第一次用战战兢兢形容自己的表现。
说季林越的肩伤没有影响是假的。
扶肩的握法占绝大多数,她会分心顾虑他的肩膀伤势,小托举也有自己暗中助力的成分。
但到真正的托举时,她还是只能寄希望于那只伤痕累累的肩膀。
转三压步,过渡重心起势,叶绍瑶在强音落下的那一刻被拦腰抱起。
熟练地翻身跨坐肩头,这是一个行云流水的转体托举。
也是一个极危险的托举,对于现在的季林越来说。
还没等行礼下场,叶绍瑶在拥抱中收力捏了捏:“肩膀真没事吗?”
“我不是玻璃做的。”
她逞这一秒的嘴上功夫:“你不是玻璃,你是陶瓷,大差不差。”
竞技体育满是苦与泪,他们在几千几百次训练中练就的坚实躯体,又如何不像装上铁皮的玻璃珠。
kc区的嘴仗就要一触即发,季林越却没头没尾地扯开话题:“你喷了香水?”
“当然,”叶绍瑶顺利被带偏,把手腕送出去,“你送给我的芍药月季,我用来迷惑人心。”
香水的名字她至今记不得,芍药月季就是它的代号。
至于迷惑谁,叶绍瑶狡黠地笑笑,谁闻到就迷惑谁。
矮几上的电脑发出机械的声音,屏幕跳转,现场报幕同时响起。
ShaoyaoYe/LinyueJi,TES35.66,PCS30.03,TSS65.69。
比他们的最好成绩差一些,同场比较,这次的P分并不算高。
但有病号在这里,叶绍瑶本来也没什么大期望。
全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冰场,于无人处,她默默问问:“刚才的托举,你不怕吗?”
顶灯照得地面时亮时暗,像漫长的阶梯。
年后,他们复训的时间并不长,即使想要调整托举的技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完成。
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回避高强度的托举练习。
季林越点头:“但本能告诉我,必须要把你托起来。”
他们站上场,所有的情绪和动作都应该是本能使然。
“但自由舞可怎么办。”
迈过一道坎,还有下一道,叶绍瑶算体会到一山放过一山拦的煎熬。
自由舞的托举数量远比短舞要多,他们的节目几乎将托举排在了节目后半段,对季林越的体能也是一大考验。
回到酒店,叶绍瑶就给他卜了一卦。
“季林越的肩伤会好吗?”
她默念着,抛了三枚铜钱,正,反,反,按曾云开送给自己的算卦手册,是为凶。
季林越走进她的房间时,就看叶绍瑶埋头盯着铜钱正出神。
“在做什么?”他也凑过头去,险些被起身的女孩撞个头碰头。
“我要去沐浴焚香。”
一定是她不够虔诚。
……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停留在通话界面。
叶绍瑶原本只是和家里唠唠日常,不知谁提了一句比赛,两位女士的话口像泄洪似的,止也止不住。
通话时长直奔一个小时,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听妈妈和温姨轮番劝。
“瑶瑶,你们别这么拼。”
“他说他已经比冬奥好转很多,还能坚持一场。”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开始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