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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月季[花滑](369)

作者: 怀蔺 阅读记录

听起来,比受伤也轻松不了多少。

从动作复盘中回神,队医已经退出房间,只在桌上留下几枚肌贴。

窗户开了条不宽不窄的缝,风从缝隙挤进来,借窗帘长出有形的手,和他们亲切地打个照面。

叶绍瑶借风听到一段忧伤的萨克斯,不知是哪个街头的老绅士演奏的,曲调却是《生日快乐歌》。

“过完这个冬天,就到咱俩的本命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年实在漫长,四月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季林越问:“想过生日?”

“想许愿,许愿咱俩能顺顺利利进总决赛。”

“那这个可以替代吗?”变戏法似的,他从外套摸出两张红笺。

叶绍瑶眼前一亮:“原来你才是阿拉丁神灯。”

“在福山买的。”

J国的红笺,挂在F国的树上,请华夏的神明,她不由幻想菩萨在天宫迷路的场景。

怪滑稽的。

“提问,”好学生举手说,“菩萨没有签证,会否被允许进入F国的领空?”

季林越煞有介事,思考后摇头:“不会。”

但愿望会实现的。

他会尽他所能。

门外的广播响彻场馆,工作人*员用话筒调度:双人滑的晚场训练结束,冰场将在清冰后重新进入冰舞时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又到训练的时候了。”

叶绍瑶揉揉季林越的头发以示安抚,起身去够肌贴和剪刀。

撤开两步,却没办法忽视横亘在腰际的手。

“肩胛的位置请回正。”她居高临下。

季林越听话,挺起腰背,放松左肩的肌肉,将不安分的胳膊换了一条。

叶绍瑶叹气:“希望你在赛中也能把我稳稳抱住。”

“我会的。”

偏僻的走廊突然有脚步走近,夹杂着人声的尖锐,医疗点的房门随即被撞开。

风也在霎时安静。

叶绍瑶被骤然放大的嘈杂吓得剪错了结构,工整的刀口岔出一条歪歪扭扭的枝桠。

室内很快被填满,不过没人把关注点放在他们身上。

捷克的双人滑组合在抛跳训练中出现重大失误,女伴的身体在空中完全失去重心,侧脑磕在冰面上,现在还呼吸急促着。

医护人员初步断定为轻微脑震荡的症状,却被教练吼回去:“不可能,我要专业的检查!”

人类往往会对自己意愿之外的事物抱以习惯性的质疑。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很长,长到聚集的人们又各自散开,叶绍瑶也完成了贴肌贴的所有步骤。

“你们是情侣?”

正要离开,隔壁的女孩转醒,虚弱的语气带着些许揶揄。

意识到对方的话题人物是自己,叶绍瑶反问:“怎么这样讲?”

大概是认识系统有些紊乱,女孩自动默认了她的回答。

“你们冰舞能有一对修成正果,真难得。”

叶绍瑶勾出礼貌的微笑:“祝你早日康复。”

“很难,这是我今年第二次脑震荡。”

她很平静,好像嘴里说的是不相干的人和事,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现状。

虽然无论接不接受、该如何接受,身上的伤和体内的病都是客观存在。

健康是奢侈的。

这是从他们选择成为专业运动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

……

11月23日,GP系列最后一场分站赛在F国格勒诺布尔举行,这把冰雪王国的狂欢推向又一个高|潮。

双人滑方面,捷克组合的退出并没有影响到比赛格局。

通往总决赛的名单里,还是那几副老面孔。

唯独,缺少了属于华夏的名字。

这是自索契冬奥以来,华夏双人滑组合首度不入GPF。

不过收之桑榆。

虽然叶/季在赛前公开训练的状态不佳,但正赛发挥稳定,定级和NHK出入不大,最终排名第四位。

自此,本赛季GPF的名额尘埃落定。

格林终于合上她随身的小笔记本。

“还好是金牌加铁牌。”虽然本站没有奖牌入账,但并不妨碍叶绍瑶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偷看过格林教练的计算题。

所有分站结束后,积分相同的大有人在。

只是因为有手握一枚金牌的微弱优势,她和季林越的名字排在了同积分组合的第一顺位,成为最后一组入围的冰舞选手。

面对从华夏远道而来的体媒,她坦诚,他们没有浪费一次机会,所走的每一步都作数。

GPF的邀请函就是最真实的反馈。

[冰舞?是冰舞吗?是我们华夏千年老瘸腿的冰舞吗?]

[我国的冰舞也是好起来了。]

返回加国备战总决赛的途中,叶绍瑶短暂浏览了国内平台的言论。

心情说不上糟,但也绝不算好。

未读的私信塞满了消息区,连一贯无人问津的ins也有了些活人味儿。

蒙特利尔正是阴天。

“怎么了?”季林越察觉她的低落。

“有些惶恐。”她回答。

职业的缘故,她习惯于在媒体前抛头露面。

比赛也好,采访也好,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但现在的热度似乎成了烫手山芋。

她将消息栏上划,各类私信都有,鼓励他们继续努力的,八卦搭档感情关系的,甚至还有劝说他们与冬管中心割席的。

难以理解。

飞机进入不稳定的对流层,像陷进了灰白色的粘稠奶油,他们随着机身晃动,不知道穿过多少朵云。

她终于熄灭手机屏幕,仰头养神:“论这一点,我还挺佩服李重旸前辈。”

大脑放松时总会想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