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68)
这回的腔调依然奇怪,但是在能够听懂的范围内。
居然是中文。
“没礼貌。”李重旸拿出严父的姿态,在她的头顶一敲。
那该怎么称呼呢?
小姑娘酝酿许久,终于在匮乏的词库里找到形容:“姐姐姨,哥叔叔。”
姐姐姨……
哥叔叔……
叶绍瑶似乎能理解她的绞尽脑汁。
她和季林越与李重旸差了小十岁,李蕴薇又和他们差了十来岁,正是叫什么都尴尬的年纪。
社交公式再度发挥作用,她俯身夸:“你的膝盖韵律很好,基本功也很扎实。”
“教练教的。”李蕴薇说着,半个身体已经藏在爸爸后面。
看来也是不太喜欢交流的性格。
没打算继续为难小朋友,大人们坐到一处,又扯了会儿闲篇。
竞技体育的圈子不大,子承父业挺常见,父母想让孩子远离这份苦差事的也不少。
所以,“为什么选择花滑呢?”叶绍瑶问。
真奇妙,这是她在接受各路媒体采访时都避免不了回答的问题,现在却从自己的嘴里问出。
“说起来,还和你们有关。”
“我们?”连季林越也少有地惊讶了。
“薇薇爱美,她对你那条黄裙子一见钟情,”李重旸对叶绍瑶说,“这就是她学滑冰的原因。”
黄裙子,应该是冬奥表演滑的那套。
她有些受宠若惊。
在自己的审美里,那条考斯滕可算不上好看,曾一度因为高饱和的颜色压了几个赛季箱底。
但就像岸北那场毫无预兆的大雪,它的价值也突然显现。
“它刚好被我带来F国。”
礼物送出的那一刻,有什么从脑子里呼之欲出。
她好像明白了,在故事的最开始,容翡送出那套表演服的心情。
第172章 所走的每一步都作数。
自从容翡转移了工作重心,十天有八天都忙得没空拿手机。
叶绍瑶偶尔有两次能及时得到回复,还是沾她学生的光。
“瑶瑶,你无法想象这对小朋友的进步有多迅速,”电话那头,容翡正在冰场边,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依稀可闻,“今年的国内总决赛还垫底呢,布拉格杯居然拿到一枚铜牌。”
关于布拉格杯的赛果,叶绍瑶已经在推特刷了好多天。
这消息真不具有时效性。
“可是布杯的青年组双人滑只有四对报名。”
“奖牌的含金量是其次,在节目配置不变的情况下,他们的技术提高了五分。”容翡分析说。
五分,约等于在自由滑多做一个五组托举。
这样的进步可不在裁判主观判断的误差内。
说起来,她接手这对双人滑也不过大半年的事。
平时一起练冰,陆训也常互相监督,所以更能暴露他们的薄弱点在哪,突破口在哪。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教练一直是一份苦差事,但她并不为此感到疲惫。
她喜欢这个新角色。
有那么一刻,电话两头都是静默的。
地理位置上,她们离得并不远。
一个吹着从地中海拂来的湿润海风,一个逗留在布拉格的阴天里,中间只隔了一个德国。
叶绍瑶抠着手机壳的小挂件,慎重说:“梁主任私下和我提过,你这次的行为有些激进,小心回国被总局和滑协挨个训话。”
“训话是他们需要斟酌的事,我只管遵循自己的内心。我们下个月还要飞一趟乌法*,比了赛再回去。”
容翡耸耸肩,语气毫不在意。
她走的路都是自己铺就的砖石,而脚下的每一块砖石,也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下个月?”叶绍瑶算了算日期,“你可别乐不思蜀。”
每年年末,花滑的国际大赛将暂告一段落,各个国家会陆续召开国内的锦标赛,作为来年四大洲和世锦赛的选拔。
对于运动员们来说,这是密集赛程中的间奏。
华夏今年的全锦赛举办较早,和Russian-ChineseYouthGames刚好前后脚。
“我知道,”容翡给每个字加上重音,“只要国家还需要我,就一定会参赛。”
回答很官方。
她不会退役,起码在这个赛季。
叶绍瑶笑着拨开郑重其事:“但你在之前的答记者问时,给的理由是‘先挣待遇再养老’。”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句玩笑。
容/张是冬奥会的三朝元老,又有奥运会银牌和世锦赛金牌傍身,积累的待遇已经不会差。
但容翡接过她的话茬,装作哀嚎:“真要挣待遇,那我还得展望十四冬,好遥远的2020年。”
在运动员生涯的末尾,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张晨旭最近又拧了脚踝,还待在体育总局养伤。
他们走一步看一步。
“有两位前辈树立榜样,我好赖得熬到十五冬呢。”
消毒水的味道在房间的角落蔓延,呛得叶绍瑶被迫停止调侃的心思,容翡那头有新工作,线上会晤就此结束。
身后,队医借了医疗点的设备,正给季林越做简单的检查。
人板正地坐在病床边,只是脸上一副无奈样。
就在刚才,他在训练中出现两次失误。
女孩怕他是瞒着伤病不说,硬把他押过来,所有解释都被驳回,连鞋也没来得及换。
“放心,季的恢复状态很理想,没有二次拉伤,”队医说,“不过比赛将近,得注意控制训练量。”
季林越学着队医的语气说:“放心。”
“放不了,”叶绍瑶抱着胳膊,“如果不是肩伤复发,那就是咱们的技术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