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80)
季林越笑了笑,眼睛映着灯光,声音裹挟着圣劳伦斯河的潮湿:“希望一觉醒来,世界和平,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说,如果这样,他的舞伴就可以出现在身边,手里就不会空落落。
他说,他也想她。
但一觉醒来,岸北飞往蒙城的航班灰掉,随即,连航班号也搜索不到。
准确来说,是加国单方面禁止从华夏起飞的航班入境,大陆一时成为海上孤舟。
眼看出国遥遥无期,叶绍瑶选择回到家里,和父母分享时间,享受同一屋暖气,看同一场春晚。
春晚直播,听着怪新鲜。
以前那些年,她只能从家人口中了解晚会的歌舞,还有各路没听过的明星。
“今年的晚会也就这样吧,和去年都马马虎虎。”
也就提及前线医护人员的时候,能被现场的澎湃真情打动。
叶绍瑶点头,确实品不出童年的味道。
但此时此刻,能和家人待在一起,已经比世界上半数的人要幸福。
因在隔离期,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叶绍瑶只能在线上向季先生和温女士道新春祝福。
季先生没这么多约束,戴着口罩亲自上楼,进门就“闺女闺女”地叫。
“还是我闺女好,”他说,“臭小子一个人在国外逍遥,怕是连爹也不认识。”
温女士反击:“儿子每天都在群里活跃,你但凡动手翻翻。”
二十年过去,季家还是老样子,一地鸡毛蒜皮,倒也其乐融融。
叶绍瑶在旁边看小品似的,给人报信儿:“我帮你带了祝福,一个人逍遥的‘不孝子’。”*
加国正大清早,季林越连发一串问号。
叶绍瑶点到即止,转移了话题:“今天打算练点什么?”
“快步舞的专项课。四大洲快到了,教练让我们减少训练量。”
刚接触冰舞的时候,芬兰快步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极快的节奏让他们总是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叶绍瑶曾一度以为,这就是最恐怖的图案舞所在。
但在成年组待了这么多年,见识的图案海了去了,芬兰快步的难度并不能排上前茅。
换个角度想,他们已经越过许多高山。
……
叶绍瑶一直保持着和冬管中心的联系。
有他们从中协助,即使在困难时期,新的O-1A签证*也能申请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二月,最迟二月。”梁主任说。
倒不是不满意于领导盲目的画大饼行为,只是按照现在的出国难度,还得在路上浪费半个多月。
隔离政策已经延长至七天。
叶绍瑶自觉不能坐以待毙,也尝试找冰场恢复上冰训练。
好巧不巧,竟然在郊区的商业冰场遇到了纵歌和程堰。
他们没有在去年争取到外训的机会,目前待在冯蒹葭的组里。
不过俱乐部家大业大,怕耽误他俩国外教出来的好底子,在休赛季请了俄国的外教,让他们将就着练。
“你们怎么在岸北?”叶绍瑶说不出因缘际会的巧妙之处。
纵歌说:“因为疫情。”
疫情让冯蒹葭和丈夫退回H省避风头,把有意愿的学生也一并带了过来。
这世道,都不容易。
“你们的外教呢?”
“教练怕逾期居留,提前回俄国了。”
教练组一撤,他们又回到闭门造车的境地。
程堰说:“本来我们已经在和滑协商量,世锦赛结束后去波卡组蹭一个短期训练营。”
但看现在的情况,国际滑联正在为各个比赛的留去开大会。
且目前拿到外国签证的难度来到近几年的极值,外训估计又没着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纵歌才能像你们一样,扛起华夏冰舞的大旗。”
即使排不上一号,即使没什么在世界露面的机会,也总比孤军奋战要好。
“不久的将来。”叶绍瑶回答。
这赛季的亚洲公开赛,纵/程顺利刷到了四大洲锦标赛的最低技术分,距离世锦赛的mts也只有五分之遥。
虽然对于冰舞项目,往上拔一分的难度都极高。
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讯号——
华夏,即将出现两对可以闪耀世界的冰舞组合。
“你们只管训练和比赛,名额我们会努力去争取。”
去年世锦赛,叶绍瑶和季林越因为托举的小失误憾获第十一名,两个比赛名额几乎触手可得。
不过他们在一年一年的历练中更成熟稳重,展望接下来的世锦赛,应该也能有更好的结果。
“还是先希望世锦赛不会被取消吧。”纵歌说。
他们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花滑的规则运行了几十年,从地区的小赛事到奥运会这样的国际大赛,都有一套完整的赛事规则。
无论是报名条件,还是名额分配,一纸文件罗列得一清二楚。
但突如其来的疫情把所有秩序搅得一团糟,国内外的赛事相继延期或取消,一个赛季的准备付之东流。
世锦赛的确取消了,继叶/季未能赶上四大洲后。
可是现在大地回暖,树枝上的冰雪也开始消融了,草地重新有嫩绿探头。
咦,倒春寒还没来,它们怎么就迫不及待迎接新生。
叶绍瑶没去细想。
或许今年不会有倒春寒吧。
冬天的一切都过得太憋闷,所以在万物复苏的春天,想要轰轰烈烈。
她在机场奔跑,行李箱的轮子转得飞起。
微信里的语音是藏不住的兴奋,像天际崭新的阳光:“我快上飞机了,准备迎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