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85)
选手滑得淋漓尽致,裁判内部的争议却不小。
有几处用刃在模糊地带,所以难度步法占比几何,很难判定。
最终,技裁选择中庸之道,两级蛇行步,三级单足接续步,GOE加分均在1.00上下。
和白黑组合的分数岔开一截。
没看到摄影师的跟拍画面,叶绍瑶对自己的表现没底,指着数据问:“为什么蛇形步会同时存在‘-2’和‘+4’的情况?”
裁判的评判如此不统一,这太少见了。
“难度步法的用刃越暧昧,裁判的打分越主观,”格林说,“何况你们进入蛇形步的时机不对,压步压缩太多时间,容易给人留下低难度的印象。”
重音前的节奏并不明朗,这也是他们在衔接中顾此失彼的原因。
歌曲的名字真是一语成谶。
他们距离完美,还有一步之遥。
……
节目嘛,还是要继续改良的。
虽然旧的赛季结束,国际滑联将发布关于新赛季韵律舞的图案和舞种要求,但自由舞不受拘束。
踩实了才能迈下一步,这是人类从幼儿摸爬滚打时就该明白的道理。
季林越对沿用节目没有意见:“我们的确应该在现有节目上做加法,而不是忙着打造另一套只能堪称及格的节目。”
属于时令游乐园的最后狂欢落幕,摩天轮的轮廓光自上而下熄灭。
城市的霓虹似乎呆滞了一会儿,而后才将映亮天际的光束施舍给地面的漆黑,小时候的语文课本将它形容为华灯初上。
叶绍瑶和季林越在冰场的看台坐了许久。
久到工作人员已经将冷却系统关闭,融化的水迹顺着冰面的沟沟壑壑积成小水洼,在路灯和月光之下,成为被风吹过的柔和缎面,划分功能区的蜡纸浮在水面上,是点缀缎面的花。
夜晚的气温还带着初春的微冷。
而他们要度过一整个夏天,才迎来新的挑战。
叶绍瑶蜷在座位上独自惋惜了很久。
2020年并不如期待般充满希望,复盘就像将咀嚼过的甘蔗再过一遍嘴,浪费时间。
虽然此前,他们已经被迫浪费了半个赛季。
她掰着指头算,新的四月又过半了,时间像开了倍速一样,她和季林越将迎来二十五岁。
对于这个年纪,浪费半个赛季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Rowan问我们,去不去小香普兰街?”
季林越的询问在静谧中显得突兀,但又不带棱角。
他们在魁北克城待了小半个星期,未来还要逗留好几天,完赛的大家揣着假期,说一定要逛逛这座闻名的老城,看这里的教堂有什么不同。
如果可以,还要研究研究沿圣劳伦斯河游回蒙特利尔的可行性。
叶绍瑶突然就蓄好心情:“就我们俩,随便去哪。”
和组里的朋友接触得多了,她通常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逛街如此热衷。
尤其是来来回回路过了好几次的小香普兰街。
明明凹凸的石墙,还有千篇一律的木格门窗,都和滑冰学校旁的老街没多大区别。
但她忽然就生出逛街的欲望。
景与景是不一样的。
即使是砌在同一面墙上的砖,楼顶和墙根的风景也全不相同。
“季林越,你听说过《鬼怪》吗?”
季林越点头。
“这里就是它的拍摄地。”
他往左右看了看,很普通的街景,略有坡度的小路,墙上挂满花篮,因为不是商业街,游客不多。
“是这扇门,”叶绍瑶指了指身后,“女主通过这扇门穿越到这里。”
她一路走一路讲,晚风灌进风衣,脸颊有些微醺。
“在这里,女主拿着蒲公英和鬼怪重逢。”
“在这里,女主吹灭商店的蜡烛,哭着恳求鬼怪出现。”
“在这里,”她跺跺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女主对鬼怪说……”
身边的人抢答:“我爱你。”
不知哪里的流浪艺人还没收场,单簧管吹了一首又一首,欢快的,舒缓的,甚至还有刻入每一个花滑运动员DNA里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庄重得像故事来到圆满大结局。
“回答正确。”叶绍瑶堆着笑,脚下差点没站稳。
就说晚归会出事吧。
街上的酒吧彻夜营业着,连空气中的因子都会醉人。
总得用什么话题转移注意力,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说起容翡和张晨旭的事。
“他俩现在一个在首都,一个在河阳,见面需要隔离小半个月,索性直接谈异地恋。”
工作也没办法兼顾。
国内还在开放的冰场打灯笼都难找,他们只能当线上教练,连麦监督学生的训练情况。
“平昌之后,冬管中心的领导总想逼他们再坚持一个周期,”实在有些冷了,叶绍瑶把脸埋进领口,加快语速,“但现在的情况复杂,俱乐部的人走了不少。”
她从冯教练那里听到的消息,星未来的会员减少了百分之四十,注册的运动员数量直接砍半,有些甚至要回一半学费,在这条路上宣告退出。
连行业的头部都不免受到打击,更不提那些没多少资本和师资的小俱乐部。
生存都成问题。
他们都是被时代裹挟的人,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只能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默认别人的所有选择。
能借这个机会及时止损,也挺好。
但她和季林越是已经射出的箭矢,势必要剑指冬奥。
所以,脚下的土壤是培育的营养,他们还要继续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