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445)
随后,计划中的3Lo跳空,搭在滑足上的浮足提前打开,以两周姿态落冰,很难判断这一跳的GOE为正为负。
“就这样,他还要拼四周吗?”
叶绍瑶突然记起来。
四年前,在平昌冬奥会的团体赛上,秦森河同样把四周跳放在最后。
但那个外点四周最终起空,他在赛后复盘时被教练招呼写了千字检讨。
当时他痛定思痛,后面两个赛季也没再在跳跃配置上造次。
果然,人类就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
跨越四年的后外点冰四周在平行时空中交汇。
秦森河和他数年前的影子,一个遗憾在半途坠落,一个清晰地落在冰面,饱满的长弧线滑出。
自此,七个跳跃全部结束。
在编排接续步中,秦森河重新找回表演意识。
但前面的技术动作几乎用光了体力条,他的手臂有些僵硬,更像疲于应付。
换足蹲转的轴也有些飘。
原本应该越凿越深的圆变成结了一圈又一圈的电话线,在他起身完成结束动作时,一路蜿蜒。
单簧管的余音还在。
他捧着心口,另一只手伸向不知名的,或不存在的恋人。
观众席响起掌声的那一瞬,他累得弓身,双手撑在冰面上。
容翡咧着嘴啧声,可怜这个提前透支的傻孩子。
程堰被他的节目鼓舞,不知跟谁借了一只玩偶,向场内丢去。
“你怎么能这么有种!”他喊。
叶绍瑶回神:“纵歌,你俩怎么还没去准备?”
得到的是一句反问。
“我们真有机会?”
“老秦今天豁老命了,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机会。”容翡帮着赶人。
老实讲,这个周期以来,华夏单人滑的实力还算不错,但站上国际大赛的领奖台还是难之又难。
在不考虑爆种这个小概率事件的情况下,团体赛是他们获得奥运奖牌的唯一途径。
播报员压住所有欢呼,在鼎沸的人声中宣布:“华夏选手秦森河,技术分90.92分,节目内容分82.52分,总分173.44分。”
超过加国男单选手四十分。
这是极宽裕的容错范围。
只要华夏能够在这场再胜一人,拿到八分,基本就可以锁定领奖台。
算明白场上的形势,容翡笑着说:“等程堰反应过来,又该紧张了。”
女单和双人滑的发挥平稳,冰舞项目落后的积分,只能靠男单来争取。
现在秦森河的比赛结束,他们还能寄希望于身后的M国、J国和俄国。
“这三国的男单水平都很高。”
“但男单可是最未知的项目。”
第一梯队的运动员人人手握至少三种四周跳,分数高,风险也高。
成则步步生花,乱则满地鸡毛。
没在J国手里捞到温暖,叶绍瑶有些打鼓。
他们现在的主要竞争者就是J国。
但冰场从来不缺惊心动魄的剧本。
M国选手在一连跳出两个无瑕的四周跳后,从第三跳开始走低。
后内点冰跳和勾手跳双刃平,偏偏还摔了一个配置中的连跳。
4S起空成2S,强接3T落冰不稳。
3A+1Eu+3S的连跳短暂找回部分分数,紧接的4T再次起空。
一通操作,技术分勉强够到八十的边。
总分没有超过秦森河。
“够了够了,”有脑子灵活的观众开始提前祝贺,“我们有铜牌了!”
或许是到铜牌为止,又或者不止铜牌。
比赛还没结束,但这不重要了。
这是自团体赛被列入冬奥会项目以来,华夏首次获得这个赛事的奖牌。
“创造历史”这几个字,已经由冰刀篆刻,烙在这片洁白的、神圣的冰面。
俄国选手在最后登场。
叶绍瑶明显能感觉到,观众席的躁动已经按捺不住。
或者他们正在努力堵住理智的堤口,但仍有潮水从难以抑制的缝隙中流出。
一曲终了。
在俄国选手停冰下场后,首都冬奥会花滑团体赛的比赛全部结束。
三天,像坐了过山车般飘忽,现在还没回到地面。
但观众终于掩不住澎湃激流,铺开一面又一面国旗,当场唱起了《歌唱祖国》。
很有感染力,虽然调依然跑得没边。
庆祝了一轮,大家才意识到赛果还没有宣布,估计后台也在加班加点统计。
那又怎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容翡拿出手机算了半天,最后理出一团乱麻。
“绍瑶,确定有牌子吗?”她求助身边亲友。
其实内心是有底的,但怕自己高兴早了。
索契和平昌,连续两届团体赛自由滑不入,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泼天的富贵。
“百分百确定。”
得亏J国冰舞的腿比华夏还要瘸,选手又在双人滑中出现连续失误,导致他们将单人滑的优势挥霍一空。
在总积分上,J国以一分之差落后华夏。
58分和57分的差别,是上台接受鲜花和黯然离场。
……
等待颁奖的时候,格林教练打来电话,质问叶绍瑶和季林越的去向。
没有问候,没有主语,只一个简单的“where”。
语调中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叶绍瑶慌乱拽起季林越的手腕。
运动手环显示,现在是首都时间2月7日晚上18:43分。
训练馆的冰舞晚场将在一个小时后开始,这是比赛前最后一次官方合乐训练。*
明天,花滑个人赛就将在这座体育馆上演。
到时,他们不再是观赛的看客,而是掌控全场的参赛运动员。
匆匆挂断电话,叶绍瑶没了等待颁奖仪式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