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阖录(22)+番外

毒是怎么通过筛选，试吃，银器，层层关卡进到句王的嘴巴里，追查起来，注定是个杀得人头滚滚的过程。

没等句国变天，有人先出来承认了罪名，带来的动荡，一点都不比动刀要小——

背后主谋，是王后。

就是崔言，都吃了一惊。她对王后的印象不深，转念一想，也未有不对。

一开始，是王后带着吴公主状告崔言，也是王后，向申元透露了宫里的消息。申元倒台，句王违背民意，逼死忠臣，王后对丈夫失望透顶，眼看清君侧不成，干脆换个国君。

没有句王，崔言遗光不成气候，从中毒现场可以窥见一斑。就算太子不是从王后肚里爬出来的，又岂会向着外人，何况太子本来就是支持灭于的申元一派。

没等崔言犹豫要不要联合遗光进进谗言，把王后撸下那个位置，毕竟于国可眼馋了太久太久，遗光的事也不能就那么算了，她倒刚烈，在判决来临前，服毒自尽，求此事到她为止。

崔言闻讯一惊，合上文书，匆匆赶来王后宫，天上下着细雨，凄声遍野，宫女们自发换上素衣，为王后举丧。

吴公主跪在殿前，头系白巾，浑身湿透，崔言忍不住快步上前，在她头顶撑开伞。

“阿言…”她抬起头，双目失神，跪都跪不稳，仿佛风一吹就倒。崔言和侍女一左一右想要扶她起来，吴公主反搂住崔言的脖子。

“母亲死了…阿言，我没有母亲了…”

水滑进崔言领口，想起与母亲于国一别，就五年没见过，何况死别呢？她能理解吴公主的心碎。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吴公主埋在崔言颈间号啕大哭，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伞早被风吹跑。她突然噤声，定定看着前向。

“姐姐”有施遗光一身白衣，浑然不在意周遭怨恨的目光慢慢走近，将伞向二人倾斜，淋湿的肩头还在雨中微微颤抖，崔言不由站起来，对遗光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你回去吧，阿言”

吴公主抱着她的手一松，无力的滑到裙摆，那个娇纵的少女好像在雨中渐渐消失了。

“不要再来了。”

第12章 王后

没人来得及为句国母女的命运长吁短叹，空出的位子让列国沸腾，连崔言都不可避免的卷入漩涡中。

长夜漫漫，宫室内点着一盏孤灯，崔言独自坐在案边，还是那么清冷。阅后将密文投进火里燃了，阴影在脸上摇曳，舔舐过她的愁眉，眼下的细纹。

于国来信催二女把握机会，趁早登上王后宝座。尽管出来时于王后说得比唱的好听，崔言现在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要自己当王后，实属无心无力，无稽之谈。因此信里不曾明言，还是要她“助”遗光一臂之力的意图多些。

遗光才色俱佳，自入句宫来就受到大王专宠，难就难在这。

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腻的时候。遗光出身寒微，不能生育，句王年事渐高，却还硬朗，句国强盛，王后的位置一下空出来，不知多少人盯上了这块肥肉。要是别国送来姿艺不输遗光的公主联姻，难免不会喜新厌旧。

就算句王许下过诺言又如何？他是个男人嘛。

也是王，天底下，没有谁比王说话更算话，也没有谁能比王翻脸无情。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申元说赐死就赐死，为他生育子女的发妻自尽，也未换得他回头，不过叹了句何苦，就扎进遗光的温柔乡里。

崔言一边派人拦下外国有任何与句结亲的苗头，一边密切关注二人动向。

上次解毒后，崔言遗光关系有所缓和，好歹是恢复了厚待，时常陪她伴驾解闷。

一日句王携二女于御池之上泛舟垂纶，遗光靠着王的背上，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崔言在旁于句王闲聊凑趣。

“遗光，做王后如何？”

句王冷不丁的说，分明是个好消息，却叫崔言身上热气都散了大半，一个激灵，觉得他怕不是在试探，速速给遗光使眼色。

“妾福薄，担不起王后之尊，能常侍大王身边，做一小奴，与君朝夕相伴，不奢求太多。”好在遗光没一口答应，掀起眼皮子，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爱妃为何总是妄自菲薄。寡人宠你多年，不想别国进献美女，寡人也说到做到，还不够你付诸真心吗？”句王叹息。

崔言听来，又是头皮发麻又是尴尬，把目光移到水面上三人的倒影，有施遗光飞快扫了她一眼，对句王道：

“大王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也知福祸相依的道理，要是什么好事都被遗光占了，众人恨我不要紧，陷大王于不义可怎么是好。”

他唔了声，似有动摇。崔言心里发慌，遗光说得不错，可拒绝太过，错失良机怎么办，露出微笑：

“大王，妹妹，美女配英雄，是神仙眷侣，岂用在乎那些闲人想法。句国又如日中天，谁又敢置喙呢”

“哈哈，阿言之见，正和我心。”句王笑笑，揽住遗光，崔言识趣，趁靠岸时下船，不打搅他们你侬我侬。

既然句王有心，事就成了九十九。

崔言正想着如何推一把，小侍女“嗵嗵嗵”的跑过回廊，笑得比吃蜜还甜，像报春的喜鹊那样喊道：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还未回神，句王已经高视阔步的走进来，崔言连忙起身相迎。

“拜见大王”

“平身”句王甩袖，崔言一头雾水，不懂他的来意，和遗光闹脾气了？还是找崔言图谋献策，取悦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