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阖录(23)+番外
抬头小心窥他脸色,句王煞有其事的左右打量着崔言房间,她百思不得其解,迟疑着说:“妹妹怕是不在我这里。”
“遗光自然不在你这了”句王听了,扑哧一笑,崔言莫名耳热。
“只是许久不来看你,路过就来看看。站得离寡人这么远干什么,寡人又不是老虎。”
这人莫非吃错药了,崔言心想,还是乖乖上前,句王拉拉崔言的手。
“从前寡人宠爱遗光,忽视了你还请你们姐妹二人,莫要因为我,生了嫌隙。”
崔言听见前半段,千思万绪,心念几动,听见后面,又一落千丈。心中冷笑,自作多情,她们几时因为他离过心。
不对,句王若能一碗水端平,先王后怎会枉死,必不是他自己的主意。除了王自己,在他面前,谁的话最好听呢?
有施遗光 。
从前遗光不是没有劝句王,来崔言这坐坐,可时过境迁,二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崔言以往觉得遗光好心,现在只感受到一阵恶寒。她又想做什么?不要的东西,就随便丢给我么?崔言是离了句王活不了,她救了遗光的命,她就是这么报答回来的吗?
又在这个关头
和遗光脱不了干系,崔言当即冷了脸。句王没有获得她感激涕零,或恍然大悟的神色,也是一脸不愉,与待有施遗光的态度天差地别,可见不是真心人。
“怎么,你不愿意?”
她是王的女人,于国的贡女,然后才是崔言,没有拒绝的余地,唯有强颜欢笑,解开外衣。
“岂会。”
一夜过去,睡醒枕边早已凉透,凌乱的床铺让崔言心生厌恶,侍女欢天喜地的为崔言梳妆打扮,失宠已久,也叫她们扬眉吐气一回。崔言不忍拂了她们的兴,强忍着走进遗光宫。
“姐姐容光焕发,想必昨夜大王待姐姐极好。”遗光见了笑道。崔言散了伺候宫人,扬手一掌。
“夫人?!”守在外面的宫人听见动静,想要进来,遗光捂着侧脸,阻止说。
“无妨,我和姐姐不小心碰了东西,过会你们再进来收拾。”
遗光说着,一边示意崔言进内室说话。
“我只想让姐姐开心一点不想,弄巧成拙。”遗光半边脸慢慢肿起,崔言打人本就是冲动之举,想起昨夜无力反抗的屈辱,又恨得牙痒痒。
“自作聪明!谁要你的施舍!在这个时候分宠,是嫌句王立你的心不够定是么?!”
崔言硬下心肠,将她斥责一顿,无论说什么,遗光都点头称是,句王果真没有再来打扰崔言。
然而一月后,崔言有些恶心,以为是天气太热所致,唤医师来配解暑药,却诊出了喜脉。
崔言脑海里一片茫然,她出于宫时,不过十八岁,眼见遗光独宠,从未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必是之前那次遗光就连这都算到吗?还是她遗光生不出孩子,就想借腹怀胎。
若有若无,算计的味道让崔言孕反更重。句王却在这时,以崔言身怀王嗣,出身高贵,感情甚笃为由,立为王后。试问哪个与她沾边,哪一个不是对她的讽刺?不用想都知道是有施遗光暗中发力。
崔言毫不领情,与遗光来往几乎断绝。句王“百忙”中抽空看她一次,全不避讳,提起遗光。
“我不懂你和遗光有什么恩怨,但眼下你都已经做了王后,就不能大度一点,为了我,和遗光和睦共处么?”
你算什么东西,你懂什么?崔言烦不胜烦,几乎整个头栽在桶里呕吐,装听不见。
“你难受,她比你更难受。”
“为了你,割肉入药,让出后位,有些时候寡人都要怀疑,遗光究竟爱我多些,还是爱你多些。”
“你说什么?”崔言突然仰头,抓住他衣袖。
“什么割肉?”
句王拍拍嘴,哼了一声“那年冬天你大病一场,太医倾尽全力,你还是不见好转。遗光信了古籍上的话,割肉为药引,结果你不吃,还打翻了用她血肉煮的药,她说,既然你未服下,就不必告诉你,醒来也是徒增烦恼,不利于养病,众人可怜遗光,都帮她瞒着没说。”
原来那时候!崔言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抱着桶,又是像要把胆汁呕出来一样吐,呕着呕着,竟然刺激出泪来。句王嫌恶的皱了皱鼻子,也不计较她言语有失,拂袖而去。
崔言不得安眠,好不容易在凌晨睡去,醒来枕下竟湿了一片,眼睛又红又肿,是泪无疑。
何苦呢?为那个负心薄幸的女人流泪。崔言自问,眼泪涟涟,像断了线的珍珠,说不清谁先负了谁,不如当断则断,就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崔言胎像稳定,行册封之礼,正式立为王后。典礼上,句王依旧与遗光厮混,一面未露。
崔言见惯不怪,独自走上礼台,数名侍女在身后托着她的裙摆,一步步迈过台阶,仍有不实之感,如踩在云端。
自己真的当上王后了么?于王后说的话应验了吗?为何崔言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强摁进马车的少女,仓皇无助。
忽然一只手出现,扶住崔言,她扭头一看,又惊又喜,嘴上仍旧嗔怪道:
“夫子不赶着去巴结遗光,来见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后做什么。”
杜鸱风姿未改,与崔言并肩而行,一个蓝衣一个红妆,倒比老王要顺眼许多。
“我们于国的女子出人头地,自然要来相贺。”
入座只有二人的酒席,一如当年初来句国。崔言没想到,自己有与他再同桌共饮的一天,算是心愿成真。顿时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