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26)
好,他们能扯,她就能挂。
天亮时分,朝阳院的梧桐枝上,白幡一面面染血升起。
南声声腕间的冻疮已经绽开,春水用牙咬着布条给她包扎,抬头看见姑娘正将染血的孝带系在梁上。
“小时候母亲每次来我院子,就喜欢坐在这个窗榻上。”
南声声摩挲着褪色的雕花,忽然听见南采薇尖叫的声音。
安稳睡了一夜的南采薇,睁眼便见窗外飘着满院的招魂白幡。
寒风卷着碎雪扑进来,白幡上的血手印拍打在窗棂上,看得她心跳加速。
而窗外那单薄的身影在四十一道白绫间穿梭,恍如游荡在地狱的缟素幽魂。
待红梅领着侯爷和老夫人推开朝阳院的门,南声声正立在竹梯上,挂上最后一片白幡。
红梅尖利的嗓音刺破雪幕。“侯爷快看!大姑娘又把这院子里挂得到处都是,把咱们姑娘吓坏了。”
“逆女!还不下来!”
“父亲来得正好。”南声声将一片染了血的白幡抛下,“母亲的葬礼既是礼部主办,就该提了规制。女儿若没记错,礼部主持的葬礼,该用七十二面招魂幡,女儿才挂了四十一面。”
南采薇突然扑到侯爷脚边。“姑父息怒!姐姐定是太思念姑母了。”
她仰起挂泪的脸,“采薇愿替姐姐受罚,只求莫要再撤了这些白幡,伤了姐姐孝心。”
“你也配提孝心?”南声声突然大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母亲面前尽孝?”
侯爷重重跺脚。“反了!反了!给我扯了这些晦气东西!”
“谁敢!”南声声拔下金簪抵到脸上,“今日撤一道白幡,我就在脸上划道口子。母亲灵柩回京那日,全皇城都会知道,侯府夫人尸骨未寒,夫家就连块裹尸布都舍不得,还让唯一的女儿废了容颜!”
“声声助手!”老夫人被南霁川扶着,颤颤巍巍冲进朝阳院。
看着南声声满手的血,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手中佛珠捏得咯吱响。
“还不快依了她,你这个父亲真要逼死自己女儿吗……”她冲着侯爷大喊。
侯爷有些不甘心,在看向老夫人时收了眼中暴怒,转头伸手拍了拍南采薇的肩以示安抚。
南声声看着家仆们不情不愿地退下,忽然摇晃着从竹梯跌落。
春水扑过去当肉垫时,听见姑娘在耳边轻笑。
“瞧见了吗?他们怕了。”
当主仆二人将全府尽数挂上了招魂幡,看着满目缟素,南声声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母亲,女儿等你回家。”
她彻底昏死在了朝阳院的石阶前……
老夫人闭了闭眼,手里不停捻着佛珠。
侯爷冷笑。“把她送回西厢院,不许送汤药。”
南采薇捏着孔雀纹药瓶上前。“父亲三思,姐姐终究是姑母亲女……”她故意将‘亲女’二字咬得极重。
“你倒是心善。”老夫人瞥向西厢小院的方向,“可还记得那孽障今日如何辱你?”
“采薇只记得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只要姐姐安好,祖母和姑父宽心,采薇受点委屈不打紧。”
她跪下来将药瓶举过头顶,袖中却滑出半块残玉,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遗物。
侯爷看到残玉的瞬间,眼眶顿时泛红。
突然夺过药瓶砸向墙角。“那孽障配吃什么药,让她空熬着!熬到灵柩进城,自然知道乖觉!”
南采薇垂首掩去笑意,发间戴着晨露的海棠花随着抽泣轻颤。“采薇愿为夫人的亡魂彻夜诵经……”
转身时,窜起的火苗照亮她眼底幽光。
三更梆子响时,南声声躺在冰冷的床上,隐隐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第22章 报个小仇
碎冰纹窗棂漏进斑驳日光,五岁的南声声正踮脚去够案上青瓷瓶。
父亲突然从背后将她举高,用手指轻叩她鼻尖。“声声要插梅?爹爹给你折最高的那枝!”
母亲倚着门框笑,银甲未卸,战袍还沾着关外霜雪。
她掏出一颗松子糖放进女儿口中,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含混道。“阿娘回来了,阿娘把贼寇打跑了!”
那时,夏清羽身上的甲胄映着朝阳院的光。
她将女儿搂进怀中,暖玉似的护心镜贴上孩子脸颊。
“等我们声声及笄,娘把这银甲熔了给你打头面。流萤要嵌绿玉翡翠还是珊瑚红宝?”
南声声挥舞着胖胖的小手,“都要都要。”
院中传来母亲和父亲宠溺又无奈的笑声。
梦境忽而扭曲,血色弥漫上来。
南声声看见母亲躺在尸山血海里,染血的银甲碎成齑粉。
夏清羽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南声声的面颊。
“记住,我夏清羽的女儿站着流血,即便跪着……也要咬断仇人的喉咙……”
无数箭矢穿透那具身躯,那抹银甲孤魂化作漫天白幡。
“娘!”
南声声在梦中伸手去抓,只握住一缕裹着雪粒子的北风。
母亲最后的耳语如刀刻进骨髓。“若你活得不如意,娘在黄泉……也要杀了欺负你的人。”
冷汗浸透中衣时,南声声嗅到浓郁的香薰。
南采薇执素纱团扇轻摇,扇面刺的竟是富贵开圆了的牡丹花。
“姐姐可算醒了。”团扇压下她欲起的肩“大夫说姐姐高热要见风才好得快,妹妹特意求了祖母,祖母允我来伺候姐姐……”
冷风顺着扇骨往身体里钻,南声声突然攥住那截皓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南采薇的骨头。
“那对不起了,高热没把我烧死,倒是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