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姝色(120)
荣王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哥,我啥时候能像你这样儿啊?忒带劲儿了!”
荣王自个儿琢磨片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忽然间一拍手,煞有介事地说道:
“是不是成天到晚驴着个脸,就能看起来特爷们儿?”
荣王那张透着傻气的俊脸,直不楞登地就往晏绪礼跟前儿怼,热乎气儿都快喷到龙须子上。
晏绪礼唇角一抽,嫌弃地皱起眉头,长腿一抬,带着风就朝荣王膝弯儿卷过去。
动作是又快又狠,半点儿没带含糊的。
“哎哟喂!”
荣王哪儿防着他哥说动手就动手,腿弯子吃痛,身子猛地往前一栽歪,差点儿没给自个儿绊个跟头。
瞧着荣王那狼狈样儿,晏绪礼这才解气,冷哼一声:
“滚,少在这儿跟朕贫嘴逗牙。”
荣王在地上站直,歪头扭过身儿,伸出爪子拍了拍后袍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瞧着还挺潇洒。
晏绪礼斜乜荣王一眼,嘴里刻薄道:
“你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毛儿长齐。”
嘁!
荣王皱皱鼻子,随后却是乐开了花儿,在心底大笑三声。
想他堂堂荣王,如此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九哥指定是羡慕嫉妒。
生怕他也学会这招儿,全天下姑娘全都来喜欢他啦。到时剩他哥一个孤家寡人,多可怜哪哈哈哈。
没错儿,指定是这样儿!要不干嘛踹他?
这般想着,荣王心里头那点儿憋屈顿时烟消云散,反倒是美滋滋起来。
晏绪礼懒得搭理荣王心里的小九九,只抬眼瞧着他,又是摇头晃脑,又是得意洋洋地尥蹶子。
晏绪礼看得额角青筋直蹦,他总疑心,这小子是不是六岁那年发高烧,不慎把脑子给烧坏了?
若不然,怎么隔三差五就要撒癔症?
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估计是治不好了吧。
晏绪礼怜悯地瞧荣王一眼,难得没立刻撵他走。
-
流萤小筑里,尚盈盈才收拾停当,转出屏风一抬眼儿,就瞧见安久英杵在门边儿。
安久英赶忙使眼色,脑门子上一层亮晶晶的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显见是急得不轻。
尚盈盈心头了然,面上八风不动。
“簪雪,”尚盈盈转过脸,语气平稳地吩咐道,“我忽地想起,之前万岁爷赏的那对八宝璎珞臂钏儿,今日戴上正好,你去库房里替我寻来。”
寻个由头将簪雪支应开去,尚盈盈这才朝安久英轻轻招了招手儿,示意他赶紧进来回话。
安久英讨得示下,立马猫着腰,哧溜一下就钻了进来。
尚盈盈踩上脚踏,转身在炕几旁落座。没急着张口盘问,反倒伸指将一盏冰镇乌梅桂花渴水,轻轻朝安久英那边推了推。
那水晶盏里头,深紫色汤汁儿上飘着几星嫩黄桂花,瞧着就清凉解暑。
安久英原是提着一颗心,见主子这般从容,倒也稍稍定了定神。端起那盏渴水,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冰凉酸甜的滋味儿滑下喉咙,心头燥热都压下去几分。
瞧安久英拿袖口抹了下嘴角,尚盈盈这才抬起乌沉沉的眸子,低声发问:“到底出了何事?”
安久英谨慎地扫了一圈儿,见四下无人,这才禀道:
“回美人的话,您平日里搁在多宝架上,盛放习字宣纸的那方鸳鸯纹木匣,今早遭人动过了!”
尚盈盈自打做嫔妃后,身边这些个匣子,无论大小,贵重与否,素来都是要上锁的。
不单上锁,她还有个外人不知的习惯。每回锁匣子之前,都会夹根青丝在缝隙里头。
可但凡有人擅自动过,哪怕动作再轻,发丝也定然会掉落或是改换位置。
这法子是她从前跟教导自己的姑姑们学来的,用来防备那些个手脚不干净、心思不正的刁奴,屡试不爽。
安久英见主子没言语,又赶忙补充道:
“不过美人放心,奴才方才趁着旁人不备,悄悄点验过一遍。里头的宣纸,一张都没少,也没见多了什么东西。”
“奴才估摸着,那贼人大约只是想先探探路,摸清楚里头的玩意儿。还没来得及,又或是还没打算下头做什么。”
尚盈盈眉头紧蹙,闻言却并未松快。
能进到她这流萤小筑里间儿伺候的,便是巧菱和簪雪这两个大宫女。
余下多是外头当差的,轻易不进内室。
难道竟是巧
菱或簪雪中的一个,起了外心不成?
这念头一起,尚盈盈忍不住暗暗难过,虽极不愿猜忌她们,却又不得不从中抓出内鬼。
“美人,那咱们眼下该当如何?”
安久英瞧着主子沉吟不语,心里头也跟着打鼓,忍不住追问一句,生怕等会儿万岁爷就该进来。
尚盈盈呼吸沉沉,那口郁气在胸腔里转了个圈儿,复又缓缓吐出:
“往后每日无人瞧见的时候儿,你都捡几张我新写的字,亲自送到御前去。就说……是我自觉笔力不逮,请万岁爷指点一二。”
如此虽解决了麻烦事儿,但匣中忽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岂非要叫人察觉?尚盈盈沉吟片刻,便吩咐道:
“我记得从前有些写得不成样子的,都压在红木柜最底下。你悄悄去找来,把匣子里原有的都替换出去。”
安久英脑子转得飞快,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明摆着是不欲打草惊蛇。
想起上回捉拿卞氏的情形,安久英心里头顿时激动,忍不住搓了搓手。
等着吧!看主子怎么把那吃里扒外的贼骨头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