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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姝色(136)

作者: 野梨 阅读记录

彻底降服金保,这可真够来寿乐到明年的。

许久不曾听来寿胡聊神侃,尚盈盈心头怀念又熨帖,只好笑叹一声,偏眸命道:

“辛苦大总管跑一趟,巧菱——”

来寿眼珠子一转,赶忙摆手推辞,又命小太监呈上个长条画匣子。

“婕妤主子且慢,请先瞧瞧画儿。这可是万岁爷御笔亲绘,上头还有题跋和钤印呢。万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您送来,贺您大喜。”

这话说得欢天喜地,又透着那么点儿不寻常的促狭况味。尚盈盈略带疑惑地接下,盘算着过会儿仔细瞧瞧。

“有劳大总管。”尚盈盈莞尔道,“巧菱,取些金银锞子来,好生送大总管出门。”

“是。”

巧菱喜笑盈腮,忙脆生生应下,引着来寿去外间领赏。

这厢送走来寿,尚盈盈亲自抱着画匣子,做贼似的溜去炕桌边。

檀木画匣子搁在膝上,尚盈盈心跳怦怦,纤指轻轻搭上匣扣,“啪嗒”打开来。

缓缓展开那幅丹青,跃然入目的竟是片灼灼桃花。只见那桃花开得繁盛,粉瓣娇嫩,蕊丝纤细,仿佛带着春日暖阳的气息,直扑面颊。

尚盈盈眨眨眼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犯起羞臊来。

嗐!不就是幅桃花图吗?来寿笑得那么暧昧,她还当是什么呢……

巧菱脚步轻快地自外头回来,抻头儿瞧见那画卷,也不由轻“咦”一声:

“宜主儿,眼下明明是仲秋时节,万岁爷怎地偏画一幅春日桃花送来?”

这话问得天真烂漫,却倏忽间点醒尚盈盈。她抚着桃花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心头那点儿别样的滋味儿,瞬间清晰起来。

尚盈盈眸光微闪,猛地将画卷一掩,那片灿烂春色便被尽数收拢。她面上故作随意,淡淡道:“许是万岁爷……念着开春儿的景致罢了,瞧着倒也热闹。”

尚盈盈随口敷衍两句,便忙将画卷递给巧菱,吩咐说:“仔细收起来,莫要沾灰。”

巧菱觉着奇怪,不禁询问:“既是万岁爷赏的,咱们不挑个显

眼地方儿挂起来?”

尚盈盈不欲多言,只抿唇道:“赶明儿再说吧。”

巧菱只好屈屈膝盖,去外间柜子里倒腾,殿内复又安静下来。

尚盈盈独自坐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袖边。《桃夭》里“宜室宜家”之语,蓦地撞进她心坎儿里。

她先前还想着,晏绪礼是依她所言,这才换了个封号。

可那“宜”字儿,再配上这桃花图,意思已昭然若揭。

晏绪礼虽未用那沉重如山的“仪”,却换了个更温软缠绵、透着儿女情长的“宜”,还不是以她为妻之意?

皇帝忒会拐弯儿递话,净拿她当面人儿捏鼓!

尚盈盈脸上忽地烫热,心口窝里像揣了只活兔子,扑腾得她都快坐不住。她没头没脑地扎进花廊子底下,来来回回走过好几遭,这才把心头那股子燥热劲儿给遛达散了。

-

自打晋封婕妤,又得这个意味深长的“宜”字封号,尚盈盈心里更是憋着一股劲儿。旁的嫔妃得了晋封,少不得要四处走动,或是精心妆饰,盼着皇上能多来几趟。

尚盈盈倒好,一头扎进琴棋书画里头。每日里不是临摹碑帖,就是对着棋谱苦思冥想,再不然就是抱着瑶琴,一遍遍推敲拨弄。

这番闷头刻苦,连晏绪礼都瞧出些门道来。尚盈盈做什么都要勤勤恳恳,当宫女就苦练侍花沏茶,当嫔妃便钻研琴棋书画。她拔尖儿但不冒尖儿,仿佛只是图个心安理得似的,你若不点到她脑门儿上,她也不会自个儿掏出来炫耀。

这日傍晚,晏绪礼处理完政事,信步转来昭阳宫里。

一进门,便见尚盈盈挑灯夜读,面前摊着一本琴谱,眉头微蹙。仿佛是不欲半夜弹棉花吵人,她只抬指在空中虚虚地比划着,浑然忘我。

殿外天色已然是乌漆嘛黑一片,只余殿内灯火通明。

晏绪礼负手立在珠帘外,瞧着尚盈盈那副专注认真的模样儿,心里软塌塌地无奈。

其实晏绪礼极想劝尚盈盈,不必如此用功。他中意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旁的什么,何苦这般熬灯费油?

可话到舌尖转了三转,终究咽了回去。

尚盈盈既把这当作立身根本,他便也只好由着她去。珍重都来不及,怎忍心破坏?横竖有他在,总不会教她白费心血就是。

只是……

目光黏在那截儿芙蕖细颈,又暗暗滑下,放纵地钻去衣襟里。晏绪礼攥拳忍耐,掌心发痒,不住怀想她柔软丰腴的滋味。心里头那点儿旖旎心思,活泛得快把人烧着。

这大晚上的,正该是红袖添香,软玉温存的时候儿。

尚盈盈倒好,一门心思扑在琴谱上,连他这个皇帝杵在这儿半天,都没分个眼神儿来搭理。

晏绪礼抵唇轻咳一声,踱步入内,明知故问道:

“盈盈做什么呢?这般专心致志?”

晏绪礼低沉嗓音落入耳畔,尚盈盈惊得手一抖,差点儿把琴谱碰翻在地。

不等尚盈盈起身见礼,晏绪礼已然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摊开的琴谱上。

“还在琢磨这个?”晏绪礼摇首轻叹,故意笑道,“就凭盈盈这股子钻研劲头,得亏是姑娘家,若是托生成个男儿,这辈子若考不上个状元,恐怕扭脸儿就投江去了。”

听出晏绪礼话里的揶揄,尚盈盈唇角一撇,哼道:“万岁爷又取笑嫔妾。”

嗔罢,尚盈盈抱起自己的琴谱,扭身离晏绪礼远些,一副生气不理他的娇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