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夫君真甜(39)
手脚的束缚被松开,他踩在松软雪地上竟不稳,踉跄了好几步,袖中指尖攥得更紧,是他始终没有启动的玄关机巧。
如果可以,他真想,真想将这恶匪头子就地绞杀。
沈青见他如此失魂,叹了口气想上前扶他,却被他挥袖一把拂开。
“你的本质跟其他山匪并无区别,对你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真是我这些日子来天大的过错。”
沈青自接手莽山来,比这难听的话不知听过多少,偏偏这几句话,刺得她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她也被刺得自然没什么好语气:“你看渝州已经够乱了,但天下乌鸦一般黑,庾闻是江州都尉,我手下好几个兄弟先前都是江州人,好好在家老实本分的种田人,就是被这个庾闻的贪横暴政害得家破人亡,侥幸活了下来,几经周折到了我的手下,这人今日既然撞上来了,宰了他也没错。”
谢珩已经不想跟她争辩朝廷法度的问题,他只质问:“那女眷何辜?稚子何辜?”
沈青跟他分辨:“我已经约束了我的手下,不许他们滥杀无辜,其他山寨想怎么样,我管不了。”
“你们放任他们的禽兽行径,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沈青一口气就上来了:“对啊,我本来就是山匪,你还想要我怎么样?牺牲我几十个兄弟的命来舍生取义拯救无辜吗?这是官兵、是你口中所谓君子该做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样的禽兽要做的事情。你这个人,简直就是跟你那个族兄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永远把所有事情按自己的意愿想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愤愤吼完这一大堆,再无法多看一眼谢珩那张沉沉俊容,自己先转身走了个干净,脚下的厚厚积雪,被她一双黑靴踢得四处飞溅。
谢珩顿在原地站了一会,冰天雪地里,他也好像坠入无尽的冰窖之中。
周围不少看着这一幕的兄弟们都纷纷议论起来。
赖三也凑到萧瑞耳边认真询问:“这小子竟然把老大气成这样,咱们要不要帮老大把他宰了?”
萧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看……不必。”
第18章 第18章绝食七日
跟谢珩这么大吵了一架后,沈青被气得一阵阵肝疼。
好在这次劫了庾闻,确实到手了一大笔金银财物,除了犒劳兄弟们同时,她还特别花重金请了个专门给达官显贵做菜的厨子上山,山珍海味不带重复地给她做了三天大宴。
喝着小酒,品着珍馐,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有银子的妙处了,有银子就是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着熊掌鲍鱼来撒气,要是没银子心情不好……只能抱着自己嗷嗷哭了。
兄弟们也陪了几天,实在是有点无福消受,虽然跟着老大天天吃的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但他们真吃不饱啊,就说这个什么金丝燕窝吧,吞好几碗下肚,又尝不出味,还不填肚子,真不如给他们来一碗猪肉粉条实在。
赖三用大海碗喝了一碗什么什么紫玉酒,听说要百两银子一斛呢,此时他无比怀念寨上自己酿的高粱酒,终于鼓起勇气向沈青提议:“老大,你这天天借酒浇愁的,要我看,咱们还是把那谢十三直接宰了,一了百了。”
有了几分醉意的沈青呢喃应和:“谁说我借酒消愁了?老子现在高兴得很!去,去把他宰了,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兄弟们也纷纷附和,在座的只有萧瑞扶额头疼:“大哥 ,这几日谢十三都没来给我讲学,我功课又要落下了,本来我就启蒙晚,现在耽误的每一天都是很宝贵的。而且听说这个谢十三,这几天都没吃东西来着……”
“他这几天都没吃东西?”
见他如此准确地抓住重点,萧瑞立刻绘声绘色描述起来:“是啊,自从那天他回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也不吃不喝,他那平时过惯锦衣玉食日子的人,恐怕抗不了几天。”
沈青听得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他这种锦衣玉食富贵堆里长大的人,哪懂我们这些土匪刀尖舔血讨生活的苦日子。谁也不许给他送吃的,先把他饿晕了再说!”
萧瑞:“……行吧。”
饿晕总比被宰了好。
*
在谢珩不吃不喝的第七日,沈青终于按捺不住,青衣秀挺,出现在他所住的那间木屋前。
这几日一直没有覆下新雪,木屋前阶下积雪如旧,一点儿人迹也没有。
暮色下来,屋中更加昏寂,油灯静静立在桌边,无人去添一盏灯火。
窗前还剩一点微光,透映出一副单薄清雅的剪影。
谢珩人在窗前,半低着头,手中握了一只小木勺,只专注于一点一点将膝上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鸟喂饱。
仅这几日的时光,小雏鸟们先后都睁了眼,小小圆鼓鼓的黑眼,滴溜溜的很是有神。
他总是会想到,沈青喝醉了没什么意识的时候,在雪堆里捡到它们,便嚷着要给它们做阿娘;醒来后明明嫌弃它们难看,可是在碰它们的时候又那么小心翼翼。
这些反应都是骗不了人的。
为什么一个对弱小生命都有怜悯之心的一个人,面对活生生的人时,又有那么近乎残忍的冷酷?
谢珩彻底迷茫了。
一个悍匪,可能本性中会有良善的一面,可终究也还是个悍匪。
黄昏最后一点微光早早退去,只剩雪色照应,立在眼前的木屋更加黑咕隆咚。
沈青终于一脚踩上被松软白雪覆满的木阶,身子抵在门口,声音还算轻缓:“谢十三?”
里面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