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如肆(26)+番外
沈知衡心中一动,却仍是面无表情:“这船可不矮,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爬上来,还能藏身其中不被发现的?”
柯梦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说道:“公子,您可以怀疑奴家,但请相信人的求生欲。奴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更不甘心父亲蒙冤。奴家在落水前,曾得到一位好心船夫的指点,他给了奴家绳索,奴家才得以爬上船。”
沈知衡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可以留你性命,也能为你摆脱官妓身份。但你休想用我和她来为你和你父亲辩罪。若你日后自寻死路,也别牵连他人。你可明白?”
柯梦赶忙磕头:“若有那日,奴家定是自己的选择,绝不敢牵连恩人!”
沈知衡微微颔首:“好,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柯梦在房中,心中五味杂陈。
第17章 插曲
花船事毕,李勤疼得嗷嗷直叫。江城太守李志闻声匆匆赶来,看到儿子这副惨状,顿时又心疼又恼怒。他皱着眉头,急切地问道缘由。李勤更觉委屈,从小到大他哪曾吃过这般苦头,带着哭腔说道:“爹爹,您可要为孩儿做主啊!那人实在太嚣张了,我报了您的名号,他竟丝毫没放在眼里,还踩断了孩儿一根肋骨,哎呦,疼死我了!”
江城太守一听,怒不可遏。在这江城地界,他说一不二,南来北往之人,哪个不是对他敬畏三分,就算是京里来的贵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究竟是哪个如此大胆?他咬牙切齿地喝道:“师爷何在?”
尖嘴猴腮的师爷一溜烟跑了进来,哈着腰道:“老爷,您唤我?”
李太守目光如炬,质问道:“今日闹事的人,乘坐的是什么样的船?发生了何事?船上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有几个人?”
师爷忙不迭地回道:“老爷,您且听我细细道来。那船是从汉城驶来的普通商船,是租来的,外观平平无奇。今日咱们花船巡游,有个官妓落水逃走了,公子疼爱那官妓,一心想把她寻回来,所以对过往船只进行了搜寻,这才上了那艘船。没想到船上坐着的竟是上京来的闺阁小姐,那女子生得极为貌美,公子一见便神魂颠倒,一时失了分寸,欲行不轨之事。可那女子身份可不一般,她是靖侍郎家的千金,安国公的外孙女,长庆候府世子的未婚妻。船上还有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公子,他们皆身着华服,气度不凡,身份必定也十分显赫。老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师爷一番话还未说完,江城太守李志已是冷汗直冒。他气得用折扇狠狠敲了一下师爷的头,怒道:“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此时的李志心中慌乱不已,他深知此事棘手,必须赶紧想个对策……
“老爷,您刚才一心心疼公子,我都没机会说呀。”师爷委屈地嘟囔着。
李志又用折扇敲了敲师爷的头,骂道:“还狡辩!赶紧去,给我备上一份厚礼,我要前去赔罪!”
李志又觉得这儿子惹了这么大的祸,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于是又在李勤头上敲了几下,这才解了些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让你惹祸!让你不长眼!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断根肋骨都是轻的!”
李勤嘟囔着:“不是您教我的嘛,天大的事您都能兜着。”李志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着李勤的耳朵骂道:“起来,跟我一起去赔罪!那可是京里大人物的千金,是你能随便冒犯的吗?”
“爹,爹,您轻点,我身上还伤着呢,我可是您亲儿子呀!”李勤疼得直咧嘴。
事已至此,李志也只能舍下这张老脸,卑躬屈膝地去认个错,再送上一份厚礼,希望那三家看在身份地位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
在茶坊中,靖安若正静坐沉思,忽然有人来报:“江城太守李志携礼前来,向靖侍郎千金赔罪。”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靖安若,接不接受赔罪,得由她来决定。靖安若柳眉一蹙,冷哼道:“不见!那腌臜之人的父亲,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知衡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要见,不但要见,礼物也要照收。”
靖安若果断拒绝,满脸不悦:“不要,我嫌脏!”
沈知衡耐心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娓娓道来:“阿若,眼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江城是水利要道,这李志虽只是个太守,但他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而且江城富庶,李志在此经营多年,势力不容小觑。我们接受了他的礼物,就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会认为靖、安、沈三氏不会与他为难。可要是不接受,他心里就会不安,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这心思不正的江城太守。到时候我们在这江道上,可就危险了。要是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等我们办完事,日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靖安若听了,虽心中仍有不满,但也明白沈知衡说得在理,只好不情愿地说道:“那便见见吧。”沈知衡给了柯梦一个眼神,柯梦便悄然退下。随后,沈知衡取来帷帽,轻轻为靖安若戴上,遮住了她的容颜。
得到吩咐后,船工搭好了梯子。江城太守李志一身黑衣,神色匆匆,略带踉跄地登上了船。一见到靖安若,他便“扑通”一声匍匐跪倒在地,姿态卑微。靖安若哪见过这等阵仗,心中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想听听这老匹夫要说些什么。只听李志言辞恳切地说道:“老夫教子无方,让犬子惊吓了贵人,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小姐您要打要骂,要罚要责,老夫都甘愿替犬子承受,只求小姐能消消气。这些礼物,都是些不成敬意的小玩意,还望小姐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