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为替(20)
“好,好。”许长安跟着梁韫一迳往述香居去,“弟妹你呢?你怎么样?怀溪一走半年,那段日子也是难得的清闲吧,不过这话不能叫他听到,往后就好了,他身子好转,你也不必再为他忙前忙后。”
许长安的脾气向来如此,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好人,脾气也有些直,要不也不会在仇怀溪大婚当晚替他挡酒到酩酊大醉。
梁韫笑一笑,“说的是,难得自在了半年,他一回来又要鞍前马后地紧着他照顾他,往后就好了,往后我就轻松了。”
二人谈笑来在述香居的堂屋,仇彦青本该早早候在那儿的,可门里空荡荡,除了几个端茶递水的丫鬟,根本没别人了。
梁韫叫住一个,轻声问:“大少爷呢?”
小丫鬟道:“在房里,说不舒服要晚些出来,东霖陪着呢。”
他是哪门子的不舒服?
梁韫心上狐疑,随即请许长安入座,“许大哥,你先坐,我去看看他,清早起来还好好的,别是早膳吃坏了东西。”
许长安自然叫她快去,梁韫不好意思地将客人独自留在堂屋,领上柏姑姑去寻仇彦青。
主屋门一推开药味扑鼻,就见自己要找的那人正坐在塌上,捧着碗暗沉沉的汤药,她晓得,那药和方子是从清河带来的,每日两副,雷打不动。
梁韫也晓得那至多是帖凉茶,没有真的药性。
眼下见他做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倚在床架喝药,怎叫她不来火?
“柏姑姑,你先带屋里其他人出去。”她按捺火气,走到软塌边,掀开半遮半掩的床帘,用银钩挂好,视线缓缓落在他身上,但见仇彦青屈膝而坐,喝一口苦药,缓缓皱起两条清秀的眉毛。
梁韫若无其事问:“
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噢…”他虽瞧着药碗,却眉梢轻佻,“嫂嫂三天没有见我,怎知我这几日好是不好。”
话里幽怨气味扑鼻,是在抗议她的冷待。
第11章 彦青这孩子,他乖得很……
那方绣帕如同一声哨音,撕破了连日来的相安无事。
梁韫阻止他得寸进尺,沉声道:“你起来。”
他倒好说话,梁韫亲自来请便也喝干净了汤药从床榻上起身,有条不紊穿鞋披衣,气得梁韫在边上说不出话,不知道他往日的乖顺这会儿是不是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临出门对他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别怪我告诉太太。”
仇彦青装糊涂地看向她,刚巧被她瞪上一眼,两双眼怡悦对羞愤,却总算破了这连日来的坚冰,叫他垂眼疏朗一笑。
梁韫走在前头没再说话,诧异自己竟也没几分真的恼意,这个念头反而激怒了她,她来在堂屋门外,根本不打算作陪,“你进去见许大哥吧,该嘱咐的我都嘱咐过你了,实在不行就装病,说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
“你不陪我一起?”
梁韫揶揄,“我看你有的是本事,能应付得了。”
她本该陪着的,却丢下仇彦青一个人面对许长安,仇彦青并没有二话,他一进屋先咳嗽,做得孱弱,唤了许长安的字,“庭纶。”
许长安等得焦心,捧茶盏不住啜饮,扭脸见挚友一改往日病态,直着腰扶门而入,登时将茶盏一搁,“少凡!少凡你慢些!”
仇彦青有东霖扶着,摆摆手,原地张了张双臂,“不碍,你瞧,我能走能站行动自如,这个月造船厂都去了不下三回。”
许长安热切地来扶他,“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躺了那么些年的底子摆在那,即便大夫治了你的病,身体到底恢复成什么样还得看你自己如何将养。你说你一回来就跑造船厂,我看你还是没在床上躺够!”
仇彦青笑一笑,“我的身体我清楚,没有你说得严重,气色不骗人,你观我气色就知道我不是逞强。”
“我看看。”
二人蓦地相视对望,仇彦青也始料未及,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许长安似乎捕捉到了他的闪躲,微微一滞。
仇彦青垂眸落座,命东霖沏茶。
在清河县仇怀溪就曾向他说过这位许家公子,他们在一间私塾同窗五载,从十岁起便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十五岁时仇怀溪身体已不大好了,那时许长安也因为家中事宜回了长州,二人书信来往不断,对彼此都十分了解。
一盏茶的功夫,许长安便蹙眉端详起他,“少凡,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些变化。”
仇彦青笑道:“是因为我胃口变好,吃胖了些吧。”
“是胖了些,但你的变化不在胖瘦,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看着不同了才好,要是我大愈了还是从前那幅枯槁模样,那我该找谁去说理?”
许长安哈哈大笑,道了声是,殊不知仇彦青掌心湿濡冒汗,暗道难缠。
许长安无疑和梁韫有一样的想法,只是他长久不见仇怀溪,不如梁韫敏锐,梁韫初见自己那日一眼堪破真身,他没有当场撂挑子不干已是勇气可嘉。
许久不见自然不会说厂子里的公事,仇彦青搬出那套老生常谈的清河求医记,循循说完许长安便担忧起他身体,劝他回房歇着。仇彦青留许长安在望园小住几日,多年未见也让他一尽地主之谊。
那厢梁韫并没有马上离开,在堂屋外侯了片刻,听里边谈笑风生这才从述香居出来。
哪知才出来就在廊上就遇到了苏嬷嬷,她应当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许长安来信陆夫人知道,但不知道他来得如此从匆忙,这会儿肯定急得坐立难安,又不好贸然出面,只得让苏嬷嬷来回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