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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为替(4)

作者: 在酒 阅读记录

梁韫不解,“为何不葬在吴县?”

话头总算引到这里,陆夫人顺理成章说道:“韫儿,

当年我怀这两兄弟时,肚子大过寻常娠妇,因此早有预感,生产时身边仅有两个仇府老人,一个是怀溪过世的奶娘,还有一个在清河带大了彦青。如今彦青回来,府里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到这儿梁韫越听越不对劲,蹙紧了眉头。

“韫儿。”陆夫人顿了一顿,发狠似的下定决心,抓紧她道:“往后,彦青就是怀溪!”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砸在梁韫眼前。

梁韫猛然看向一旁默默无声的仇彦青,他面无表情,像是听着一件与他全然无关的事。

她明白了,全然明白了,这便是为何陆夫人要在这个节骨眼接仇彦青回来……如此一来她算什么?

陆夫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说道:“莫要多想,于你我而言他就是彦青,你只管提点他造船厂的生意,别的什么都不必管。韫儿,你是仇家长媳,这四年造船厂都靠你替怀溪奔走,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你更知道该如何帮助彦青。”

话说到此,梁韫已然心领神会,只剩一声苦涩的哂笑。

言外之意不就是叫她和仇彦青假扮夫妻吗?

“我不愿…”

“不能不愿。”陆夫人绷起脸来,“你是仇家长媳,当与长房同进退,我膝下只剩你和彦青,你们若是不能挑起大梁,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长房基业落入你两个叔叔手里?韫儿,你是你,彦青是彦青,何况这是我的授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都是为了怀溪,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这样决定。”

“可是这不合规矩,将来传出去——”

“不会,娘保全你。”陆夫人托住她的手,两个女人像细草绳左右拉扯,“韫儿,算娘求你!”

陆夫人眼下被逼到绝境,这法子保全仇家,只苦梁韫一个,她怎会不坚持呢?梁韫在仇家哪里说得上话,陆夫人既然已经强硬到了明面上,她也就退无可退了。

梁韫静了静,“娘,事出突然,容我好好想想。不过这件事我得说给柏姑姑商量,您放心,她是随我陪嫁来的,一心只为我好,不会走漏消息。”

陆夫人展露笑颜,对她点头,“只管商量,柏姑姑是个可靠的,你心里有话不要憋着,与我和她说。”

外间,柏姑姑始终在廊庑上候着,听门里说话声一阵低一阵高,很是焦灼,这可不是姑爷回来该有的氛围。

梁韫总算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只包袱,神情淡漠,面上挂着干透的泪痕。柏姑姑迎上去,梁韫不着痕迹挡她一下,像是刻意叫她别和屋里的人有眼神来往。

“走吧。”

“是。”柏姑姑纳闷地跟着梁韫,回到了述香居。

门一关上,柏姑姑连忙问:“少奶奶,大爷瞧着真是大好了,怎的不随您一起回来?可是还有话和太太说?他们都是一路回来的,这时候不该陪着您嘛。您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梁韫行至香炉前,想点一支安神香,手却抖得不像话。柏姑见状替她燃香,一回头就见梁韫坐在罗汉床上,抱着包袱两眼发直地淌泪。

柏姑姑大惊,蹲在她脚边,“少奶奶?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梁韫拿出包袱里的牌位,上头赫然是大少爷的名字。柏姑姑大惊,“老天爷,您手里为何会有一块大少爷的牌位?”

梁韫摇摇头,强忍鼻酸,在柏姑惊愕的眼神中说完了前因后果,柏姑姑听后神情异常坚韧,搂着她,像抱着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替她叫骂。

“依我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假的!大爷准知道这一趟凶多吉少,却还一声不吭什么也不告诉您,四年夫妻,竟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柏姑姑可怜她,“少奶奶,我们回家去吧,不在这儿受窝囊气。”

梁韫泪也流干了,坐在屋里望着熏炉的白烟直挺挺往上升。

是啊,四年夫妻,到头来就剩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可我还是仇家人,没有死了丈夫回娘家的道理。回去了又该说什么呢?仇家于梁家有恩,这些秘密是要烂在肚子里的,我就这么回去,爹娘不知真相,只会怪我。”

柏姑姑气得肝疼,“太太这次摆明是吃定您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如何,我是晚辈,长房轮不到我说话。既然太太都说她派人来接我见最后一面了,没赶上,也只有怨老天不开眼。”

“可太太话说得那么难听,您就不生气吗?那分明就是兄弟两个,怎么能让您嫁给哥哥又给弟弟做妻?”

梁韫心里比谁都郁结,可道理也比谁都明白,“太太让我继续做这个仇家长媳,是为了不让造船厂落进二房三房手里。”

“那就不能直接将人认回来?非让他装成姑爷?”

梁韫摇头轻叹,“这又是别的考量。仇彦青虽为长房嫡子,却自小长在外边,从未沾手过仇家事务,让他一来就顶替他大哥,二房三房定然不甘。到时撕破脸皮,我和太太两个外姓妇人如何斗得过姓仇的兄弟?”

帝王家都有禅位给叔叔的旧例,他仇彦青又凭什么继承家业?

要想让仇家基业稳稳攥在长房手里,就得让弟弟悄无声息地取代哥哥。待时机成熟,就算真相大白旁人也无计可施。

至于梁韫,陆夫人不可能不拉拢她。在她将事务完全交给这位夫弟以前,她都是长房唯一的倚仗。

梁韫头疼得厉害,没有见到仇怀溪的尸身,她只觉得木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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