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邵冕棠换了茶水来。
正有旁的内侍官在北敬王跟前恭敬说着话,北敬王余光瞥到邵冕棠,但一个正眼都未给。
邵冕棠就草草放了一壶茶,便见舅舅跟着方才的内侍官一道去了别处。
邵冕棠隐约听到寝宫二字。
又没寻到机会,哎……
邵冕棠知晓急不得。
行宫这处行事需要处处小心,一个不留神小命不保,还会牵连舅舅和父兄,当真不必同赵启年直接打仗的差事好。
邵冕棠忽然有些后悔了,当初就应该让苏将军来安城,他同赵启年斡旋去。
又转念一想,他穿这身内侍官衣裳就已经够窝火了,要是让苏长空穿,苏长空那幅模样是装都装不像的。
这可不是容易差事,刀尖上舔血。
邵冕棠轻叹。
既然舅舅这处暂且照面不上了,那先去打听赵子怀的下落。
喻宝园同赵子怀是一道来行宫的,赵子怀没走成,中宫又不是傻子,一定会寻赵子怀来问。旁的世家侯府中宫未必敢动,但中宫要碾死平安侯府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赵子怀这是豁出性命还老爷子和平远王府的情谊。
喻宝园离开安城,就等于子默的身份暴露了。
原本子默是最熟悉行宫的人,能接触到的人和消息也比旁人快,且多,但子默将喻宝园送出了安城,就不能再回安城了。
他只能自己去找子默留下的眼线。
子默是内侍官,保险起见,他穿这些衣裳在行宫行走、接触内侍官也最安稳。
……
“眼下局势太乱,不好随意扣押官员和侯爵,加上宝园公子离开的时候,平安侯世子同驸马在一处,旁人不好发难。眼下人被扣在东边的小苑里,外人进不去,要见不容易,风险太大,但人是暂时没有性命危险的。”接头的内侍官悄声说起。因为害怕被人看见,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也变化着位置,小心谨慎。
邵冕棠稍微放下心来,但也惦记着,凑近悄悄问了声,“那,有没有缺胳膊断腿儿什么的?”
对方诧异看他:“……”
邵冕棠也诧异。
他这么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次来的是个傻的。
但事出从急,应当也是没法子。
对方轻声,“没有缺胳膊断腿儿。”
又补充了一句,“什么都没缺。”
“那就好。”邵冕棠宽心,若是赵子怀因为要救青黛扶光、喻宝园和苏长空家的几个孩子离开行宫少了点什么东西,估计陆衍,苏长空这笔人情债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人没事就好,眼下,估计中宫也无暇顾及他。
对方再次看了看邵冕棠出神的模样,心想着世子这处临时也没人了,也许是这样的人送来瞅着傻里傻气,反而更安稳。
“你这处要是没什么要问的,我先走了。”内侍官也怕这个时候出篓子,“最近行宫中不太平,你行事多小心些。”
邵冕棠颔首。
“还有,离那些牛高马大的禁军远些。”内侍官叮嘱,“不要乱打听,不要乱看,先且顾着自己的小命。”
内侍官不得不多说几句。
邵冕棠颔首。
看着内侍官慌慌张张离开,邵冕棠正好余光瞥见有一对禁军巡逻而来。
他当然知晓内侍官这句提醒不是空穴来风。
在他来这里之前,陆衍和贺常玉就一人一句猜了七八分。
这些禁军中参杂了羌亚人,对方肯定谨慎。
宫中内侍官,包括禁军很少在边关,对羌亚人不熟悉,但他是能察觉些许的。
这些人是不对,也警觉……
忽然间,有人朝他这处看来,邵冕棠下意识低头,躬身,脚下稍微快步背着离开。
“@#¥%(阉人)。”这一队禁军中有人啐了一口。
当即,又另一人小声呵斥,“@#¥%……&*(你疯了吗?说什么羌亚话。)”
“你不也是?”早前的人反驳。
遂即,再一人加入,“@#¥%……%&*(窝囊,一直扮这些西秦人,同这些阉人混迹在一起,真没意思!)”
“@#¥%……&*(都别说了,这个时候谁出错小心谁的脑袋)。”
很快这一队禁军才不满离开。
邵冕棠也从不远处的柱子后出来,是羌亚语。
果然是羌亚人。
看来陆衍和贺常玉的判断没错。
此事舅舅未必清楚,要尽快将这些消息传递给舅舅,然后在舅舅和陆衍之间传递信息。
希望苏长空这处一切顺利。
邵冕棠转身,加快了脚下步伐。
*
京中,国公府。
“用饭吧。”国公爷开口,家中开始一起拿筷子。
安城与京中瞬息万变,而御史台参本,说国公府与羌亚私下有联系,也让国公府陷入万难境地。
国公爷是三朝老臣,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将国公府的人送进大理寺受审,尤其是天家在安城行宫病重昏迷,东宫出事,二殿下又下落不明,这种时候任何矛盾都可能激化。
软禁已有一段时日,但国公府中诸事未乱。
有国公爷在,整个府中有条不紊。
今日亦是如此。
“太爷爷,吃菜~”温条给国公爷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