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马上威风凛凛(399)
“乾坤倒转阵。”
凤如倾踏浪跃上旗舰桅杆,染血战靴碾碎最后一只赤须水母,“家母闺名沧月——胡三刀,你可还记得被斩断的赤蛟旗?”
海盗王瞳孔骤缩,当年被沧溟女将斩落左耳的剧痛突然席卷全身。
他疯狂挥舞骨笛想要召唤援军,却见孙家商船队不知何时已挂起白帆——那些船首像下的暗格里,正源源不断涌出朝廷水师精锐。
暴雨在此刻骤然停歇,月光刺破云层照亮海面。
众人惊见所有龟甲船的青铜鳞片都在嗡鸣,倒映着漫天星斗竟组成北斗阵型。
凤如倾解开发带任青丝飞扬,手中令旗直指海盗王座舰:“诸君,随我——”
“破阵!”
三百壮士的怒吼震碎最后一片阴云。
铁甲舰群借回旋之力撞向敌阵,精钢绞盘生生将鲸骨撞角拧成齑粉。
钱造船师癫狂般捶打轮机舱壁,老泪混着血水渗入齿轮:“镇海公您看见了吗!
沧溟水阵...沧溟水阵回来了!”
胡海盗王在桅杆断裂的轰鸣中坠入怒涛,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凤如倾踏着月光立于船首。
女子战甲上的血痕泛着幽蓝冷光,宛如当年那个手持双戟杀穿十八海盗寨的修罗战神。
“还没完...”海盗王呛着血沫捏碎颈间骨哨,深海某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但这点细微响动,早已淹没在朝廷水师震天动地的凯歌声中。
海风裹挟着焦糊的血腥味,凤如倾踩着断成两截的鲸骨撞角,玄铁战靴碾过胡海盗王染血的右手。
那支能召唤深海怪物的骨笛此刻正抵在他咽喉处,泛着幽蓝荧光的笛孔里渗出黑血。
“二十年前你逃过沧溟水师的追剿时,可曾想过会栽在女流之辈手里?”
凤如倾剑尖挑开海盗王胸前皮甲,露出横贯心口的旧伤疤。
月光照在疤痕末端隐约可见的齿痕上——那分明是孩童的牙印。
海盗王浑浊的独眼突然瞪大:“你是那个咬住我手腕的小崽子!”
他残缺的左手疯狂抓挠甲板,断裂的指甲在柚木上划出道道血痕,“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你扔进...”
寒光闪过,半截舌头带着黑血坠入波涛。
凤如倾甩去剑上血珠,转头对林舵手道:“用镇海公留下的玄铁链,把他吊在暹罗水师必经的航道上。”
染血的令旗扫过海面漂浮的赤须水母残骸,“让那些喝过沧溟水师血的豺狼看看,什么叫天道轮回。”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三十艘龟甲船青铜鳞片齐鸣。
钱造船师跪在轮机舱内,颤抖的双手捧着那枚生锈的龙骨铆钉,任凭老泪打湿胸前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
当他抬头时,正看见凤如倾战袍翻飞的身影倒映在铜镜般的鳞片上——与六十年前镇海公踏浪而战的英姿竟有八分相似。
“起锚!”林舵手独臂扯动传声筒,布满刀疤的脸庞映着朝阳宛如神将。
舰队劈开血色的海浪驶向雷州港,沿途商船纷纷降半帆鸣炮致意。
有眼尖的水手发现,那些曾刻着孙家徽记的商船,此刻桅杆顶端都飘起了绣着北斗七星的玄色战旗。
三日后庆功宴上,凤如倾卸去染血的软甲,却仍将外祖父留下的青铜护心镜贴身戴着。
当她举着夜光杯走向露台时,忽觉腰间一紧。
郑将军带着草药气息的披风轻轻落在她肩头,男人裹着绷带的右手虚虚环住她腰侧:“海上风大。”
“郑家的九转还魂丹果然名不虚传。”
凤如倾指尖拂过他肩上渗血的纱布,突然发力按在穴位处,“只是将军这苦肉计,下次不妨演得更逼真些。”
感受着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她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那支淬毒鱼叉,原本该冲着你的心口来吧?”
郑将军瞳孔微缩,忽然将她抵在雕花栏杆上。
远处传来钱造船师醉醺醺的划拳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凤帅可知,你斩杀胡三刀那日,我郑家祠堂里供奉的赤蛟旗突然自燃?”
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腕间旧伤,“二十年前沧溟水师覆灭时,我父亲在火场里抢出来的可不只是半面残旗。”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
凤如倾反手扣住他命门,却摸到一串凹凸不平的疤痕——那分明是赤须水母触须留下的印记。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那日海战中,本该射向自己后心的三支冷箭突然偏离轨迹。
“你...”她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淹没。
郑将军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伤疤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当年你咬住胡三刀手腕时,可有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人皮灯笼?”
他沾着雨水的指尖划过凤如倾眉骨,“那盏灯笼的皮,是从我母亲身上...”
震天的礼炮声打断低语。
十二艘暹罗使船突然出现在港口,船首像的眼睛在雷光中渗出鲜血。
林舵手醉眼朦胧地撞开露台雕门:“凤帅!龟甲船...那些青铜鳞片...”
话音未落,整座港口突然剧烈震颤。
正在搬运战利品的水手们惊恐地发现,浸泡在盐池中的赤须水母残骸竟在暴雨中疯狂增殖。
钱造船师怀中的龙骨铆钉突然发烫,老船工浑浊的双眼映出骇人景象——海面下无数荧光触须正顺着船锚铁链向上攀爬!
“乾坤倒转阵要反噬!”凤如倾甩开郑将军冲向码头,却见最先接触海水的三名水手突然跪倒在地。
他们裸露的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蓝光,眼白瞬间被赤红血丝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