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马上威风凛凛(401)
凤如倾跃上尚未完工的甲板,玄色披风扫过新刷的鱼胶。
她弯腰抚摸船舷处雕刻的凤凰纹路,指尖触到暗格里藏着的弩机机关。
这是按北大营战船规格加装的连环劲弩,射程足够穿透三层楼船的风帆。
“明日试航,用孙家上月扣押的盐船当箭靶。“她将令旗抛给浑身血污的林舵手,镶着夜明珠的旗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告诉郑将军,我要他亲自掌舵。”
海雾弥漫的黎明,二十架改良水轮锯仍在轰鸣。
钱造船师蜷缩在船艏像后的阴影里打盹,怀里还抱着刻满数据的黄杨木算筹。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老工匠突然惊醒——他布满裂口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凤纹玉佩,朱砂标记的暗哨位置已经深深刻进掌纹。
惊雷般的战鼓声在午时三刻炸响。
十二艘新式艨艟劈开浪涛驶出船坞,林舵手立在主舰桅杆上狂饮烈酒。
当郑将军挥动令旗的瞬间,他猛地将酒葫芦砸向海面,青铜酒器撞碎浪花的声音竟与弩机绷簧的震颤完美重合。
三百支淬毒弩箭撕破咸腥的海风,将孙家盐船的风帆射成筛网。
盐贩子们尖叫着跳海时,凤如倾正用望远镜观察浪涌的走向。
她看到溃散的敌船后方,三艘挂着陌生旗号的楼船正在浓雾中缓缓转向。
“是闽南陈家的船。“郑将军扯断望远镜的皮绳,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
那些楼船吃水线附近崭新的铜钉,分明是兵部上月才拨给水师的军械。
暮色降临时,造船厂的庆功宴飘起了烤全羊的香气。
凤如倾独自站在尚未拆卸的船台上,看着涨潮的海水漫过试航时留下的浪痕。
暗卫呈上的密信在掌心化作齑粉,信上画着的九股缠绳结,正是海上势力缔结盟约时用的血契。
海风突然裹来浓重的鱼腥味,她眯起眼睛望向漆黑的海平面。
本该栖息的夜鹭群正惊恐地掠过月轮,远处隐约传来商船特有的铜铃声响——那是整整十八艘楼船才能奏响的死亡韵律。
第227章 点狼烟
咸腥的海风卷着烤全羊的焦香掠过甲板,凤如倾指尖的密信齑粉簌簌落进浪涛。
十八艘商船铜铃在三十里外奏响的死亡韵律,正顺着涨潮的暗涌漫上她染着硝烟味的衣襟。
“点狼烟!
所有战船升满帆!“她将望远镜抛给副将,玄铁护腕撞在船舷发出金石之音。
七层楼船上的赤焰旗应声翻卷,二十八个瞭望台同时腾起硫磺味的青烟。
郑将军按住腰间佩剑追到船头时,正看见她撕开繁复的宫装下摆。
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束胸皮甲勒出劲瘦腰线,那柄饮过北狄王血的陌刀正嗡嗡震颤着扎进柚木甲板。
“陈家楼船吃水三丈二,船首镶着驱鲨铜铃。“她沾着海盐在罗盘上画出阵型,发梢凝结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让林舵手带三艘炮舰绕到虎
牙礁背面,等潮水漫过红珊瑚时......”
“报——!
西南方出现火矢!“桅杆上的哨兵突然嘶吼。
漆黑海面骤然亮起数百点猩红,燃烧的桐油裹着毒烟撕破夜幕,将浪涛映成血池。
凤如倾反手扯过牛皮舆图覆在脸上,陌刀凌空劈开两支流矢。
滚烫的箭头擦着她耳畔钉入主桅,镌刻着孙氏族徽的箭羽仍在簌簌颤动。“传令!
所有艨艟散作雁翎阵,床弩换装钩锁箭!”
海面突然炸开惊雷。
林舵手驾驭的炮舰从暗礁群中破浪而出,改良过的三弓床弩发出龙吟般的咆哮。
三十支缠着火棉的钩锁箭撕开浓雾,精准刺入敌舰风帆的承重索。
“收网!“凤如倾挥动令旗的瞬间,十八艘敌船的风帆同时坍塌。
燃烧的亚麻布裹着毒烟坠向底舱,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里,她看见孙家商船甲板上翻涌的人影正像热锅上的蚂蚁。
郑将军的剑锋突然横在她颈侧,剑身映出三支淬毒的吹箭。“末将得罪了。“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被海盐腌过,剑花一挽打落暗器,温热血珠溅上她凝着白霜的睫毛。
子时三刻,潮水开始转向。
凤如倾踩着敌船残骸跃上指挥台,陌刀挑飞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水匪。
粘稠的血浆顺着刀槽滴落,在她战靴边绽开朵朵红梅。
“将军小心!“林舵手的吼叫混在破风声里。
凤如倾旋身劈砍的刹那,郑将军已经用后背为她挡住三支弩箭。
玄甲在月光下裂开蛛网纹,他呕着血沫轻笑:“娘娘的刀...比初见时...更利了...”
浓雾中突然响起诡异的螺号。
正在沉没的敌舰残骸里浮起数十个铁箱,潮水退去的沙洲上,九股缠绳结正随着血浪轻轻摇曳。
凤如倾割断郑将军佩剑穗子包扎伤口时,听见三十里外传来闽南渔歌——那是比十八艘楼船更恐怖的战前序曲。
咸腥的海雾裹着火药残渣扑在凤如倾染血的甲胄上,旗舰“沧澜号“三层船舱正汩汩涌进海水。
孙家战船特有的铜鲨撞角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十六道爪钩已深深楔入楼船雕花护栏。
“左舷炮位全毁!“传令兵嘶吼着摔倒在浸水的甲板上,怀里抱着的火药桶滚出三尺远。
凤如倾反手将陌刀插进柚木裂缝稳住身形,刀背映出三丈外敌舰甲板上孙商人狞笑的脸——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正随着浪涛扭曲。
林舵手从桅杆索具飞身而下,牛皮水靠被流矢撕开三道裂口:“他们用了闽南特制的链弹!“话音未落,两枚缠着铁链的炮弹呼啸着削断主桅横桁,燃烧的帆布如垂死白鹤坠向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