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十三(125)
“这是哪?”
“这是我家....”
叶婵扶着窗框,她隐忍地闭了闭眼,像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假。
青年希冀地看着她,他盼着她能有点印象,叶婵忍不住低头躲避他灼热的视线。
沈难留了一个心眼,他捏着衣角局促道:“虽说昨日你已经将我逐出师门了,我们可能也不算师徒了,但这也是因你昨日许我往后都跟着你的缘故。”
叶婵陡然脸色有些难看,她脑里不禁冒出了这个说法,“私定终身?”
“师父可以这么想。”沈难故作羞怯的点了点头,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昨日我…我们…”
“别说了。”叶婵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不想自己一时不慎还能进了圈套。
她眼神淡淡瞧着人,言语也染上了几分刻薄,“随便冒出个男的就要和我定终生,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风大不怕闪了舌头,这人怎么如此明目张胆。沈难垂着头,他的眼睛仿佛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我自十四岁跟着你,如今已经八年了,怎么可以算随便。”
叶婵怒极攻心,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更疼了。
沈难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师父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谢寻安吗?”
叶婵克制着自己难堪的表情,“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自然记得。”
沈难缓了一口气,“这就好。”
坠魂的药效他是深有体会,少则忘个两三年,多则五六年,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沈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药大概也是看人下菜碟,或许叶婵用不了半年就好了。他们先养好伤,而后再去南浔找幽冥花,届时再去寻谢寻安施针也不迟。
叶婵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散发着疏远的气息,沈难突然抬头问她:“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什么...”
“那枚药。”他旧事重提,像是要讨个名分。沈难小步凑近了她,叶婵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就是你昨晚给我吃了一枚药,那药会让我忘记你,我有些生气,所以渡给你。”
沈难认错的眼睛亮盈盈的,瞧得叶婵有几分心慌,“你说你罢了,是你的错,所以现在也不能算账。”
“我们就这样将此事翻篇。”沈难温声细语,他现在全盘托出,是担心他们两人之间再生了嫌隙。他一本正经地讲道:“等药效过去了,你就想起来了,我们俩还要去治病报仇。”
他还是太小瞧药了,叶婵的耳廓悄然染上绯红,靠后的身子摇摇欲坠,沈难伸手要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厉声斥责,“滚。”
沈难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他愣在了原地。
叶婵浑身滚烫,她咬着口中软肉,难耐道:“冰块。”
从前反噬发作时,师父就会泡冷水,眼下冰天雪地,自然是冰块更加合宜,沈难傻傻应了一声,立马出门撬冰去了。
叶婵又推开了窗户,人都烧快迷糊了,身上怎么这么热,她烦闷地扯松了衣襟,这是吃错药了吧。
这不是坠魂的药效,难道七宝在药庄给她配错药了。叶婵改良了药方,也不知是她出错了,还是七宝的方式步骤出错了。
叶婵心口堵得慌,脸上也多了几分懊恼,早知道就该自己动手,她算是阴沟里翻船,自食恶果了。
谢寻安当时还说七宝这几年学的不错,交给他没有问题。依叶婵看有大问题,幸好沈难没吃,他要是吃了没忘不是更尴尬了,幸好自己方才糊弄过去了。
一晚上过去了,她寡淡了多年的心还是没能接受沈难的爱慕,尤其是他昨夜的所作所为。
原谅是一码事,接受是另一码事。
从前在山外谷也有些蛛丝马迹,那时沈难还年少,叶婵怕自己为人不齿,私下也是还不留情地掐断了他的心思。
没想到如今相见后又死灰复燃,她好像拦不住了。沈难说话昭然若揭,鬼都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叶婵暂时也面对不了,现在还是装傻比较好。
还好那药被她吃了…
拂雪山庄的人来回送了几桶冰,屋子里摆上屏风浴桶,叶婵和衣将自己泡在冰水里,蝉息逐渐在奇经八脉运转,糊涂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她默默地将自己浸在冷水里,像只乌龟缩进了龟壳。张婆婆拿着烘烤过的衣服来问情况,叶婵转头问起了别人,“沈难去哪了?”
张婆婆说:“庄主方才将人请走了,叶姑娘要见他吗?”
两人隔着屏风,叶婵微微摇头,“不必,随他去吧。”
照霞苑的地暖不烧了,窗外的细雪也停了。
苍白的太阳穿透山脉的雾霭,苑中的腊梅抖落霜雪,傲然屹立在枝头。
沈难跟着楚寒刀一个脚印深,一个脚印浅地走到了静思堂,沿路的伙计各自持着扫帚开始清路。 ,烟气散开,拂雪山庄又热闹了起来。
沈难跺掉了裘衣上的残雪进了静思堂,四面的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这里的珍藏不比中原地区的差。
沈让尘从前说,习武者不能是个莽夫,读书是静思的上上之策。
书房的摆设都没怎么变,书台上摆着一方砚台毛笔,楚寒刀从旁边抽出一封信,“千金堂加急送过来的,今日才到。”
一听是千金堂,沈难接信的手都犹豫些,但这份信来得正是时候呀。楚寒刀直白道:“他们不会是来请叶姑娘回故陵的吧。”
“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沈难不满地撇了撇嘴,好不容易逃婚出来,谢家又将人请回,是不是有几分迫人就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