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十三(47)
“报官。”叶婵不假思索,“这人丢了肯定有什么隐情,谁知这应天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霍昭肯定遇到了危险,先去官府报个失踪再说”
这烟雨楼只给了一个消息,就是霍昭消失之前,人在应天府。
这应天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不知藏在了何处,能让在明面的人的根本找不到。
繁城之下多是蠹虫。
叶婵心里有了想法,这里鱼龙混杂,但只要人没出应天府。她大可以将应天府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找,是死是活总能找到结果。
应逐星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来就是充个打手的作用。叶婵说报官,他便当下决定去报官,人还没出门,一回头发现叶婵也跟着。
他问:“你不照顾沈难吗?”
叶婵道:“死不了。”
床上意识不明的说话含糊不清,似乎呢喃着师父,叶婵身体一僵,转头将身上的手帕叠成方块塞进沈难的嘴里。
她道:“这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叶婵心下不安,病重沉疴的人总会说些胡话。
但好在已经将嘴塞住了,吃过药的沈难睡一觉就会清醒了。
第25章 孟夏草木长
官府有登闻鼓,百姓若有冤情可去击鼓鸣冤。
应逐星和叶婵问了一路,走了几条街,找到一处三进的府邸,这就是应天的官府了。
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没有再进一步。似他们这般的江湖人士,为了避免麻烦,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
路遇不平常拔剑相助时,若是有官兵追来,他们一般也要跟着跑路。
况且山外谷在西南,大昭的官府还管不到那里去,叶婵从来没见过什么官府,西南地界的寨子比较多。
应逐星平常里自由散漫惯了,他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衫,心里嘀咕着,这登闻鼓立在左侧的镇石后面,平日里敲的人多吗,该不会落灰了吧。
应天府鱼龙混杂,知府大人一定公务繁忙,也不知有没有空管他们这档子事吗。
叶婵见状也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二人欲盖弥彰,她不由动手推了应逐星一把,青年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脚尖撞到了到了石阶上。
应逐星立马惴惴不安地回头,叶婵没有管他,自己走道了墙边。
当着应逐星的面,叶婵用手摸了摸粗粝的墙面,一眨眼的功夫,她麻利地翻墙而过,徒留青年一脸茫然。
这是...做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吗!来的时候没说要偷进官府呀,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呀。
应逐星瞠目结舌,为了掩护叶婵,他立马拿起鼓槌敲了三下,
好在这条街上没多少行人,没人发现二人的奇怪之处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传到了门内,值班衙役闻声而至,来者厉声道:“来者何人?
他低头道:“草民应逐星,来自潼川府。”
衙役又问:“你的诉状呢?”
应逐星硬着头皮道:“在下是个粗人不识字。”他低头看自己两手空空,头次报官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敲登闻鼓还要带诉状。
值班衙役狐疑地绕看应逐星了一圈,出声警告道:“谁家的郎君敢来官府消遣?”这人衣着模样怎么会是个不识字的,任谁见了都不信。
“是真的。”应逐星急切凑上前,“草民有冤情。”
衙役不经意躲过来人伸过来的手,应逐星的意图落了空。他面上焦急,“是这样的官爷,草名的....表妹年前途径应天后杳无音讯,我特意来此报官寻人。”
应逐星和霍昭同岁,不知谁月份大,姑且算他年长,认他做表兄吧。
衙役抓着重点问了两句,“年前?这都过了多久了,她或许不在应天府了。”
应逐星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不禁眸中含泪,言语悲切肯定,“她肯定在应天,前些日子家中收到消息,有人说她此前就在这里。”
青年一副认定死理的模样令人费解,但本着职责,衙役还是领着人去了吏部礼房找文书代写。
礼房没有临窗的地方有些暗,桌上还点着油灯,代写的先生提笔问道:“失踪的那位娘子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她叫霍昭,江州人氏。”应逐星将来龙去脉飞快地讲了一遍,“年前途径应天,大约失踪了快六个月了。”
应逐星坐立难安地看着代写的先生一笔一划写得格外仔细,霍昭失踪一事很快会被写成案卷,而后归档入库。
他担忧道:“最近失踪的人多吗?”
年过花甲的先生顿了顿笔,幽幽道:“天下动荡,前朝的户籍归档入库后,有很多人都失踪了。”
阮知事在衙门当了很多年的九品官,熬走了一任又一任的知府。
新任知府是去年从上京国子监过来的,为官清廉,也算个好官。
应逐星耐不住性子,“这几年失踪的人多吗?”
阮知事直言道:“每年都会有人失踪,但大都不了了之。”
应天府这么大,南来北往的商户也多,衙门寻人不易,没有消息也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说做为官不仅要清廉,还要有能力为百姓做事。
应逐星若有所思地问:“知府什么时候会升堂?”
送他来的衙役道:“等衙门探查后,若案情重大,知府大人会升堂问询的。”
砚石下素纸的墨水未干,应逐星看着那一手整齐的小楷有些茫然。
寻常人遇到的险境被一笔带过。芸芸众生自顾不暇,那些失踪的人还活着吗。
官府的消息是他们唯一的指望,等不到也只能接着等,应逐星蓦地觉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