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缠郎(145)
霍远山含糊说道:“就是就是那些个荤话。”
宋婉眸光流转,似笑非笑道:“什么荤话?”
曾经看她是觉得她貌美勾人,现在再看,只看得见权势的倾轧,惶恐之下,只敢说实话。
霍远山咽了口吐沫,断断续续复述了那日说的混账话。
说完之后愁眉苦脸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是我唐突了世子妃,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世子妃在雍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听闻那样难听的话,宋婉却没什么表情,道:“好,我跟他说,雍王殿下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你编排我,若想求得我的原谅可以,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是霍某力所能及,霍某定然万死不辞!”霍公子拍着胸脯道。
宋婉轻笑了声,将掌心的字条示于人前,“帮我找到这个人,带他来见我。不许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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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敛院的芭蕉长得甚好,有一人多还要高,据说是从南诏国移栽过来的品种,宋婉命婢女们将胡榻移至芭蕉树下,晴光甚好时,撑着头在树下小憩,很是惬意,到了雨天,雨打芭蕉,颇有情致。
只是偶尔,沈行那双温柔含情的双眼就入了梦来。
那霍远山形容的画面似乎成了真,在她的梦中上演,他保护她袒护她似乎成了习惯,甚至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直到从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那场景也挥之不去。
她不敢去见他,怕控制不住会对他说些不该说的话。
那不可以,不可以打破现在的平衡。
她也十分心虚,生怕她与沈行的过往被人看出来。
宋婉深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每个人所行暗事都不会完全天衣无缝。
就像沈湛所行之恶事,就像枉死的那些人,都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因为心虚,她反思自己那次与夏旎兰是不是有些虚张声势的过分了,是不是妄加揣测了夏旎兰的意思呢。
这一日,宋婉主动到了夏旎兰房中。
夕阳西斜,带着些金色的光扫过寂寥的院落,夏旎兰正在桌案前绣着什么,神思低垂的眉眼昳丽,却布满哀愁。
“在忙么?我散步散到你这来了,想到没来过你的院子呢,便进来看看。”宋婉如是说,“在绣什么?”
夏旎兰仓促地站起来,将手中绣样掩在身后,“见过世子妃。”
“何必与我那样见外,还叫我嫂嫂即可。”宋婉笑了笑,看向针线筐里松散的绣线,皆是雅致清冷的颜色,随口道,“是绣给雍王殿下的么?”
夏旎兰肩膀松懈了下来,脸有些红,点头道:“是。我诗词歌赋比不得那些贵女们,就想着在绣工上努努力。”
宋婉道:“绣的很好啊,孤云野鹤,岂向人间往,很适合殿下高洁的品性,你有心了。”
夏旎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宋婉全当是她害羞,便道:“那日是我说话说重了,近来准备诗词雅集的事,实在是忙乱,天气热,人也变得急躁,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是我不会说话,让嫂嫂误会了。”夏旎兰低声道,“嫂嫂别嫌弃我才是。”
话既然说开了,宋婉的心虚也得到了缓解,气氛便融洽起来。
女子之间共同话题好找,夏旎兰主动邀请她也绣个什么,打发打发时间。
宋婉应了下来,坐下挑了些清雅的颜色,与夏旎兰一同在烛火下绣着。
“是绣给世子的吧?很适合他。”夏旎兰笑道。
宋婉应了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胸口的伤处到下了雨还痒痛难耐,有时累了或心情郁结,心脏处就很是不适。
这些,都拜他所赐。
绣给沈珩澜,他配么?
这么想着,宋婉手中的那绣样就绣得愈发狰狞。
很快就到了雅集的日子。
晴光万里,微风拂动,吹动贵女们摇曳的裙摆,引得娇笑惊呼声一片。
管家在宋婉耳边道:“都准备妥当了,世子妃。”
廊庑下,灼人的日光一点都晒不着,宋婉眯起眼点了点头,“辛苦管家啦,等着雅集办完,咱们就都能松快松快。我跟这些年轻女子也玩不到一起去,一会儿我就找个地方躲懒啦,还得靠管家您多照看。”
“嗨,世子妃哪儿的话!”管家脸上挂着心悦诚服的笑,据说上次戚家贿赂之事,世子妃很是局气,并未将此事全推到他身上,“这日头大,可别晒着您,您就放心歇息去吧!”
宋婉并非是想躲懒,而是躲着沈行。
这样的日子,他肯定在场,而她再出现就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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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陆洵也受邀前来,在沈行的书房中为他研墨,压低声音道:“照王爷的吩咐,彻查麓山上的那两个文人,其中一个果然并非孤家寡人,有家眷,全都抓起来了。”
文人有些傲骨,实属正常,更别说有些才华和抱负的文人,那骨头才硬,一门心思为自认为的明主效忠。
这样的读书人、文人,若是赢逼他们,他们是转不过来弯的,逼得急了,反倒成全了他们的杜鹃啼血。
前几个月突袭麓山,那两个束手就擒的文人都是硬骨头,不得不找了他们的亲眷来。
“好好招待,且不可伤他们。”沈行松了松领口的鎏金领扣,继续笔走游龙,“其中那个姓元的,在前朝官授翰林,还进了礼部,若不是改朝换代,假以时日就是进内阁的料,敲打敲打他。”
陆洵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是,这个姓元的一把岁数了,也没什么亲人在世,就固执的觉得是咱们陛下致使他家破人亡的,现在跟着沈湛,非要反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