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缠郎(18)
外面不知何时冷了,有风扑面而来,宋婉身上的流光锦下摆随风翻飞,头发没干透,身上也浸着沐浴后的薄汗,被风一吹,激灵地打了个寒颤。
到了琉光院,居室内还是昏暗一片,沈湛换了细麻禅衣,衣领微敞,丝绦束着劲瘦的腰,倚在引枕上不知在想什么。
宋婉垂下头,快步走过去,“世子,得罪了。”
而后搓热双手,药油化于指尖,除了大椎穴露在外面外,其余穴都是隔着轻薄的禅衣点到即止。
沈湛不明白为何隔着衣物,她的手指仍然能够在他后背如同燎原的火焰般点燃他。
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烧。
却还是不够。
他察觉到她今夜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恭谨有度,连看都不再看他。
她生气了么?
她怎么敢生气?
沈湛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和不甘
宋婉硬着头皮按照墨方所教的方式,很快就完成了。
她把手浸在一旁准备好的银盆里,水的凉意似乎能透过指尖传到她心底,她不自觉地又瑟缩一下。
沈湛眸光微动,面色苍白又清冷,淡淡问:“你怎么了?”
“无事。世子,我便先退下了。”宋婉道。
“过来。”他道。
宋婉感觉到沈湛的视线,锋利又阴沉。
她刚走到他身边,便被他一把拽住手腕,她一时不防被脚踏绊倒倾身,膝盖重重磕在床沿上,险些倒在他身上。
她忍着痛,蹙了蹙眉头,绷紧身体让自己与沈湛拉开距离。
看到她不耐地蹙眉,她不动声色地不与他接触,沈湛的面色更冷了,
他将她的手腕攥紧,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阴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后悔了?”他道。
是后悔跟他说那些话,还是后悔来接触他?
她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在他身上停留,似乎蒙着沉沉的雾霭,让人看不真切。
红唇紧抿着,身体僵冷,倔强而委屈。
沈湛怔住了,明明是她嫌弃他,她还委屈上了?
心烦意乱间,他撒开她的手腕,唤道:“来人,送她回去。”
怎料下一刻,她身子一软,支撑着身体的手也晃晃颤颤。
宋婉手中的瓷瓶倏地滑落,在她跌落的一瞬,沈湛心里一紧,倾身上前将她结结实实地圈进了怀里。
心跳剧烈到产生了短暂的轰鸣,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声。
她的气息清甜,皮肤光洁白皙,整个人娇软无力地陷入他怀里,她的眼眸紧闭着,眉头微微拢起。
没有了小心翼翼地窥探,也没有了警惕与锋利,她毫不设防地蜷缩在他怀中。
朦胧中她精致的眉眼如画一般,眉心的花钿如漫天神佛,竟带着纯净的悲悯,让人一时看呆了去。
沈湛只觉得自己与宋婉接触的皮肤不自主地轻轻战栗,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沈湛心底炸开来。
她像是能将他融化。
那些焦躁、不安、暴戾,不知何时都悄然消失了。
青年呆呆地望着怀中的少女,一动不动。
他近乎贪婪的放纵着自己,一寸寸地打量她的眉眼、高挺秀气的鼻梁、微微翘起的红唇……
她的气息是那样好闻,稍一靠近,他便浑身发麻。
沈湛陷入了困顿与亢奋中。
直到婢女进来磕磕巴巴道:“世、世子,要请墨大夫来么,宋姑娘好像昏过去了……”
第10章 在婢女惊愕的目光中,沈湛将手覆上了宋婉的额头。沈湛的体温比常人……
在婢女惊愕的目光中,沈湛将手覆上了宋婉的额头。
沈湛的体温比常人要冰凉,宋婉感到他的手覆过来时,不自觉地向这抹清凉靠近,呢喃着蹭了蹭。
他浑身一僵,抱着她的手松了松,有些不知所措。
日光细碎,青年一身雪色缎泛起淡淡的光晕,衬得那面容愈发如玉,两颊有些微微发红,像是玉石像有了活气似的。
半晌,沈湛问婢女:“昏过去那该如何?”
“奴婢去请墨大夫来。”婢女轻声道,而后看向昏迷在世子怀中的宋姑娘,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世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嫌弃宋姑娘的样子……还抱得那么紧?
那应该没必要把宋姑娘送回酌香馆了罢?
墨大夫很快便来了,原以为是世子犯了病,来了一看昏迷在床榻上的是宋婉,当下松了口气。
诊治后,原是感染风寒受凉了,又疲累,才引发的高热。
开了几服药,婢女接过药方便去药房煎药去了。
沈湛眉眼不动,仍在打量着尚在昏迷中的人。
他的目光露骨而困惑,抬起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高热带来的烫意似乎能烫进他心里去,即便如此,他的手也一刻不愿从宋婉脸上移开。
他庆幸宋婉是闭着眼睛的,因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半晌,他收回了手,放在鼻尖嗅了嗅。
而一旁伺候的婢女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当一个无声无息的摆设,收回了原本惶恐的目光。
“母亲……”宋婉喃喃道。
一旁的沈湛已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黑暗里,他神色平静问道:“母亲怎么了?”
“不要……为难她。”她的声音如梦呓般,嘴唇都在哆嗦,“不要。”
听她这么说,他大概能猜想到她原先在府中处境,无非是不受宠的庶女受主母打压,主母为了保全亲生女儿,便将她这倒霉庶女送来了王府。
这样晦涩凄惨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