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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缠郎(44)

作者: 罗敷媚歌 阅读记录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宋婉,就喜欢她了,想要讨好她,独占她,将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不愿让她在独自面对杀戮和血腥。

那时他都骑马走出二里地了,明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必须要去找医馆,可脑海中总呈现她的身影,心中莫名放不下。

这荒郊野岭,她要去哪里?因为他而陷入了一场无妄的追杀,她是否会害怕?

还未等雨停,他就调转马头,转回来竟看见她在树下慌乱地站着,胸口的衣襟上隐约有血迹。

她方才分明没有受伤。

而且那血迹,是新鲜的,溅射上去的。

察觉到他在她胸口流连的目光,她捂住,啐道:“登徒子!”

像小兽亮了爪牙。

“血从哪来的?”他问。

宋婉面不改色地撒谎:“刚才受伤蹭的。”

他是何等人,哪会看不出她拙劣的谎言,他笑了笑,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那棵树下刚被翻起来的新土上。

他蹲下去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被她草草掩埋的尸体,翻着看了看,像看死鸡死鱼,“什么时候杀的?”

他才走没多久,一个来回就一炷香的时间,这个女子居然杀了人。

宋婉被他看的心突突直跳,稳了稳心神,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低声道:“刚刚,这个丫头威胁我,说我与你有染你才没杀我,污我清白,我才失手将她……她本来也受了伤。”

大家闺秀在路上遇见流匪,她的清白,其实从遇到他开始就说不清了。

“这个丫头是嫡母放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来没少嚼舌根子陷害我与母亲,何况、何况她本来也受了伤!”她低低道,而后抬起一张含泪的脸,“求你……”

他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将他也拉拢进来。

可这丫头脖颈处的伤口明明既平整又很有准头,明显行凶人并不是临时起意。

又想到她方才遇刺时冷静的模样,他无声地笑了笑。

“我不是故意的……”她怯生生道,还有泪痕划过尖尖的下巴。

他蓦然站起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的佩剑,噗呲一声,利器入血肉的声音。

他补了一刀。

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样才算死透了。”他告诉她说。

而后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地挖了个很深的坑,掩埋个娇小的丫鬟足够了。

她忘了哭,眉心拢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额头沁着薄汗的青年,迟疑道:“你想要什么?”

他嘴角噙着隐隐的笑意,刚靠近她一点,她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跌倒。

“人都敢杀,这会儿倒是怕了?”他道。

宋婉明明生了张俏生生的脸,神色却倔强倨傲,她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却想看看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沈行始终不敢相信,是她指使婢女设了圈套来诓骗他。

骗他落入叶城官府之手,还给他按了个杀人的罪名,甚至连当初掩埋那丫头的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

睡梦中的青年眉头紧紧拢起,下颌线紧绷,仿佛坠入噩梦中,心脏传来的钝痛让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第24章 在千里之外的广陵驿馆,宋婉忽然自睡梦中睁开了眼。……

在千里之外的广陵驿馆,宋婉忽然自睡梦中睁开了眼。

心脏突突急跳,连耳膜都在震动,像是什么东西要突破出来,铮然有声。

她喘着气,待气息平静后下床找水喝,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王府,也不是宋府。

是广陵驿馆。

这里与青州几十里之遥,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见到母亲了。

天地间似很静,宋婉不再思忖有的没的,只不知为何,那种心痛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散去。

她打开窗扉向外望去,秋夜里寒凉的气息扑了满面。

月色被薄薄的雾霭缭绕着,回廊下点的几盏孤灯发着微芒,原本就有些年头的驿馆,在这深夜里生出些凄迷可怖的意味。

宋婉的心仍旧直突突,那种刺痛感又来了,她刚想合上窗子,便听见一旁的居室门被推开的声响。

是……沈湛吗?

他就住在她隔壁。

这么晚了,他怎会出来?

宋婉半合上窗扉,透过缝隙看到沈湛立于石阶上,夜风将他雪色的衣袍吹拂的臌胀起来,翩跹如同一只孤高的鹤。

他似乎在辨认方向,而后走下石阶,抬腿向院子外头疾行而去。

与平日里的缓步而行全然不同,步履沉稳,行止间似带风。

宋婉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沈湛出了院子,于夜色中穿行,山野间偶有犬吠或某种动物悲鸣,听起来煞是瘆人,他却恍若未闻,于不远处一处茂林处站定。

云雾散了,月亮露了出来,高而亮的月色与竹影交错,照射在一袭白衣衣袂翩翩的沈湛身上,若看不见他的表情,那当真玉山将倾,是神仙似的人。

宋婉躲在石碓后,沈湛与他面前的黑衣人的话语断续传入她的耳朵———

“世子无恙属下便放心了……”

“属下实在没预料到宋姑娘会和您一同跳下车去……祸水东引晋王之事怕是只能徒劳……”

宋婉怔愣着,这黑衣人说话有口音又习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晦涩难辩,可祸水东引四个字却清清楚楚。

还有晋王,不是远在北境吗……

晋王沈霄,这位王爷的威名连她都听过的。

老百姓都说大昭北部重镇的把守,都靠晋王殿下。

这样手握兵权的王爷,却没什么篡夺之心,在世子之乱时带兵前来拱卫帝都,风波平息后没有多耽搁一日,便主动请命带兵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