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师,打钱(19)
这类法门学会一种就足够安身立命,说不准比她要揣走的虫壳更珍贵。
不过,她没有戳穿灰鼠精,反而答应下来,盘腿坐在地上,给它讲解起来。
那术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这样那样,总之很复杂的一个符文,将尸气附着在身体上。
想要手硬就画手上,想要腿硬就画腿上,想要头铁……头不行,画头上真的会死,是这个术法的禁忌。
苏商刚才就是在双臂和心口都画了,双臂短暂的达到了活僵的程度,呼吸也停了,血流都是冷的。
这些技术层面的东西,勤加练习总能会。
难的是收集材料。
尸气的来源,普通走兽和人类的尸体最差,僵尸次之,最好的是活僵。
至于该怎么弄到尸气,并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随身携带,那就是另一门功课。
苏商这一日用的尸气,是从苏青身上蹭来的,比带着苏青一起来效果还好。
这尸气存在符纸里,用的时候就像拉开易拉罐的环扣,不一次性用完,剩下也都浪费掉了,所以她掰断指甲时,半点不心疼。
真要是让苏青上,可就不知道得吃多少只鸡才能补回来,又得把孩子给心疼哭。
总而言之,深夜小课堂到此为止,苏老师宣布下课,还想留堂的一律视为坏学生。
灰鼠精傻眼了。
学了,微学,学会了四成。
但它还能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磨着牙钻回了洞里。
工厂和这破庙离得不远,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长夜漫漫,苏商慢悠悠的捡回自己的外套搭在肩膀上,并不想即刻回去。
虫净瓶算是解决了,但一地狼藉还在,臭的要命,在那儿待上一夜,怕是要被腌入味儿。
至于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苏商看向和工厂相反的方向。
拐过一个弯,就是那片曾让小巫槐兴奋焦躁的野坟地。
按着苏商对它的了解,要么那儿有好吃的,要么就是有它另一个碎片。
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好了。
从路上踏入荒草地,每一步都会带起混合着潮湿泥土味的腐朽气息。
不多时,就见一个女人正对着墓碑,呜呜咽咽的哭。
被丢到这儿的尸体,有一身破席子能裹着尸身不被走兽啃食已经算是体面的。白日经过时,苏商一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见过,这会儿凭空冒出来一个,苏商都懒得多看一眼,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再走几步,斜前方,又是同样的女人在哭坟。
苏商仍然不为所动。
直等到这位都哭了五回坟了,苏商还在往前走。
她很清楚,自己的方向没有错,也并没在原地打转,看似一样的坟墓和女鬼,连幻象都不是,是那女鬼真的窜到她前头去了。
而这一回,哭声跟上了她。
起先还是缀在身后一段距离,似有时无,中途消失片刻,紧接着,便突然贴在了她的耳边。
“好心人,能帮帮我吗,我无家可归,可怜可怜我,带我回家吧?”
苏商叹了口气。
这死鬼抓替身的方式也太直接,只要有人答应收留它,它就会附到活人身上,逐渐鸠占鹊巢,将人的生灵从身躯内挤出去。
一般人很容易被迷住,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苏商当然不会答应,但这只女鬼的声音婉转哀怨,煞是好听,她就很愿意聊聊天,打发下赶路时的无聊。
她问:“你有没有发现,这附近安静的过分了,你这么敬业,你的邻居们呢?”
女鬼冰凉的手指虚搭在苏商的锁骨上方:“你想见它们?嘻嘻,你倒是贪心呢,难不成是想要将我们姐妹一起带回家?”
她笑个不停,周围温度都被她笑低了几度。
苏商刚用过活尸化的术法,这会儿虽然恢复了正常,可身上阳气确实弱。
就这么着,孤魂野鬼便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追着她不松口了。
她倒是无所谓啦。
只不过——
“你真要跟我一路走到头?你都不知道害怕吗?”
几句话的功夫,苏商已经踏过数座安静的,破碎的坟茔,踩过许多惨白的骨殖,来到一颗歪脖子的枯树下。
在树根下,有一小洼红中泛黑的血。
“你的邻居们,可是都被它给吃了。”
第11章 是树,是她,是没法沟通的它
苏商总会不经意想起她和巫槐初遇时的场景。
纵然倚仗阴阳眼,躲开了许多鬼怪,可那时她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被恶鬼追赶,走投无路之际,在一个双岔路口,于未知的黑暗和一棵树之间,选择了那棵树。
那是在市中心的混凝土地面上,突兀拔地而起的巨树,浓密的叶子沙沙作响。
苏商能感觉到,那里的阴气比别处更浓郁,却很纯粹,没有寻常鬼怪盘踞之处惯常会有的血腥和尸臭,也没有被趋势着假做人类,诱骗猎物的伥鬼。
小的时候,在乡下的时候,姥姥帮她算命,说她天生与木有缘。
那就让她赌一把。
或许会死,但至少死的会比较好看,不会被身后追赶着她的鬼怪折磨,拆吃的七零八落,或者成为谁的伥鬼,永世不得超生。
而就在步入那棵树下的同时,她感受到了树的脉络在有规律的脉动。
它苏醒过来,向苏商发出了邀请。
祭祀它,呼唤它,它也会赠与相应的回报。
血契建立时,苏商只觉着,好像他们彼此,将根系深深扎进了对方的灵与肉。
那是棵异常高大的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