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师,打钱(18)
她脱了外套,衬衫袖口高高挽起,双臂上画满了黑色的符文,越靠近手腕,越泛着青黑,指甲更是黑而尖长,活像是刚挖了个坟,从僵尸身上掰下两只手接在了自己身上。
准确来说,要不是她的动作格外轻盈灵活,那此刻她没有呼吸心跳,体温也极低的状态,任谁都不会觉着她还是活人。
虫怪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灰鼠精身上,对于宛若死物的苏商毫无察觉。
逆着月光,苏商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在虫怪背上,不等它反应过来,尖锐的指甲便刺入了头身衔接处,溢出菌丝的,仅有的一点缝隙。
它是蛊虫,但仍是活物,便有着确定的弱点。
苏商口念法决,将缠绕在手臂上的尸气往下逼,指甲瞬间又长了数寸,也不管触碰到什么,总之就是一通乱搅,越是遇到阻力越要狠狠割断。
无数菌丝被割裂的同时,巨虫那在坚硬外壳下的脑子和腔道,也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在菌丝顺着指甲攀上皮肤之前,苏商齐根折断了指甲,飞速向后跃开。
成了。
虫的生命力固然顽强,但内里已经稀烂,便只能没目的的到处乱蹿。
苏商回到墙头,再转过身,就见那童子也攀上了另一侧的矮墙,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地上那快要把庙都撞塌了的虫怪,脸色难看至极。
但这会儿,它也不敢下地,只能等。
没用多久,巨虫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翻倒在地。
虫怪死,蛊术破,终是变为了普通虫草。
它的身躯褪去了狰狞的色泽,只剩下一层极轻薄透明的软壳,在夜风中逐渐皱缩,菌丝则不断从破口中挤出来,微微飘摇,好似一团人畜无害的蒲公英。
苏商回身掰了根树枝,越下墙头,将干枯菌丝往灰鼠精的方向拨了拨。
“这个归你。”
然后俯身捡走了已经缩小到巴掌大的虫壳。
“这个归我。”
她是单方面的结了盟,但也不会亏待盟友的,战利品,大家平分。
灰鼠精嗅了嗅,这虫怪中养生出的虫草是大补之物,这一仗着实不亏。
但是——
老鼠性凶,最是斤斤计较。
它狠狠盯着苏商,阴恻恻的开口:“你不会就要这么走了吧?”
苏商瞥了它一眼,反问:“那不然?难道你想跟我走吗?不好意思,我不养保家仙。”
第10章 “你的邻居们,都被它给吃了。”
灰鼠精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扑了上来。
苏商则只是干净利落的侧步闪过它的第一下凌厉攻击,同时矮身一捞,抓住了它盘在身后腰带处的细长鼠尾,将它倒提起来。
灰鼠精大惊,扭动着试图逃掉,可根本没用。
它的弱点就是尾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在腰带中,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回事,一抓一个准!
幻化而成的童子本就身量不高,被苏商拎起来手脚都沾不到地。
灰鼠精挣脱不能,气的吱吱乱叫,咒骂苏商对它这样的地仙大不敬,早晚有她遭报应的一天。
苏商充耳未闻。
她惯常和这些精怪打交道。
被灵异天灾覆灭的老家几乎没有活人了,动物反而多些,只是这些开了灵智的精怪,没人供奉,吃不到香火,过的很是落魄。
起初,遇到苏商时,它们就难免摆一摆谱,忆一下往昔,支使苏商又是跑腿又是供香。
起初苏商还比较弱,也愿意借它们的力,换得一夕安稳。
直到和巫槐签了血契后,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了许多术法,就不再耐烦应付它们这些本事不大,屁事不少的精怪。
她对灰鼠精的咒骂充耳不闻,抡着尾巴荡圈圈。
若是当真欠了仙家的因果债,诅咒说不准真的会应验,毕竟它们也不是白白修成精怪的。
但她问心无愧,有她没她,那虫怪今夜都要破茧而出,附近荒凉没有猎物给它吃,这栋小破庙还是要遭殃。
苏商手中抓的,看起来是童子,可本体就是老鼠,再丰腴壮硕,重量也就跟只烧鸡差不多。她都不用费多少力气,越荡越快,只要一松手,保准它就会像流星锤一样摔出去。
灰鼠精被荡的头晕眼花,已然现了原形,这时候终于想起服软,连连告饶:“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苏商这才停下来,戳它的锥子脸:“你让我饶我就饶?我刚才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呢?”
灰鼠精忍气吞声,好话说了一箩筐,苏商才终于松手,将它放回了地上。
不过……
她瞥了一眼那些被穿成了老鼠串的小老鼠。
确实有点可怜。
“这样吧,别的赔偿我是拿不出来,我帮你把它们救回来怎么样?”
灰鼠精为了表达自己的震惊,再度化成童子,露出一张不可置信的脸:“怎么?你还能逆转阴阳不成?”
苏商当然不能。
死了就是死了,想要重新活,就要去投胎,这是不可违逆的客观规律。
她只道:“我缝活僵还是蛮拿手的,你们老鼠又不爱见光,变了僵尸,跟生前也没多大差距。”
对活僵老鼠本身差距不大,对其他老鼠,差距可太大了。
灰鼠精一想到,会有比活着时还傻,但力大无穷的活僵老鼠在洞穴里乱窜,逮谁啃谁,就觉着它其实也不差这么几个子孙……
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转而笑道:“还是让它们入土为安吧,你若有心补偿,就将你先前半身化作活僵的法门教给我,如何?”
苏商乐了。
她当初随便学技术,那是因为人都死光了,若是那些个孤本典籍的主人还活着,定要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