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土地(50)
多吉见他拿的是武器库的钥匙,便起身说:“你是要去做调试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玛捏紧了钥匙,原地僵了一瞬又把钥匙挂了回去。他把“砰”地柜门一关,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多吉无语地用指头搓了搓眉毛,心想他真是多余开这个口。也罢,只要白玛在工作上不马虎,对自己态度差点儿他就当没看见。
多吉继续收拾起杰佛森的桌子,最终把所有有用的文件归成一摞,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
他起身走向自己原本的桌子,把文件收进了抽屉。
杰佛森的桌子离窗台最近,迎接了第一缕夕阳。多吉决定就这样空着这张桌子,他知道杰佛森在队员们心中的地位,也并不想取代,他只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
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多吉扭头看见卡卡探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进来,大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探寻。
“卡卡?刚放学吗?”多吉问。
卡卡见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才放松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黑布衣袋。
“多吉哥,这个是给你的。”
多吉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些布袋子顶上的衣架,衣架上描着流畅的金色花纹,不难猜出里面的衣服一定价值不菲。
“这是?”
“是齐观姐让我来的,还有这个。”卡卡在口袋里掏了掏,里面传来糖纸摩擦的声音。
他掏一张卡片递给多吉,卡片上是一行手写的字:今晚七点,安华饭店,齐小姐静候。
多吉将西服缓缓从袋子中抽离,用手指背轻轻拂过那柔软的料子。
“你见过她了?”
“嗯。”卡卡认真点头,“和你说的一样好看。”
多吉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心爱的女孩身边。
雨季刚过,白天依旧很长,迎着最后一缕晚霞,多吉走进了安华饭店的门前的白漆围栏。
安华饭店是全岛消费最高的餐厅,复古的双层小洋楼建筑,面积虽不大,周围却被花圃围绕。偶有行人路过,鼻腔中长久滞留的咸湿温热的海风味道,都会被清新的花草香短暂地冲刷干净。
侍应生走上前微微鞠躬:“请问有预约吗?”
“齐小姐。”
“您这边请。”
多吉跟着走上台阶,另有两名侍应生为他推开了大门。
一楼用餐区的正中是一座精致的小喷泉,婴儿形态的爱神丘比特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将爱神之箭高高举起,清澈的水流从剑的顶端喷涌而出。吊顶的水晶灯晶莹如盛夏浸过水的葡萄,大厅两侧有从墙壁里突出的罗马柱作为装饰。
多吉却无暇欣赏这些,他四下寻看,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
侍应生一路将多吉领上二楼,厚厚的地毯隐去了他们的脚步声。
多吉一登上二层的餐厅,便为眼前的美景放缓了脚步。
齐观单手撑着侧脸,坐在靠窗的餐桌前,红底金边的餐布上摆了一盏烛台。
烛光摇曳,白润的珍珠项链围在她玉一样的脖颈上,缎面的白色长裙铺洒在地面上,像一座没有一丝杂色的古希腊女神雕塑,浑身散发着柔光。
齐观注意到了余光中晃动的人影,缓缓扭头看向楼梯口。
二十二岁的多吉比十六岁的多吉更健壮,也更稳重,但他看向她的眼神澄澈一如从前。
齐观摊开手掌,伸向多吉。多吉回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么在烛光中对视了一会儿。
“你好美。”多吉忍不住出声感叹。
即使听过再多遍,如此直白的赞美还是让齐观有些羞涩,她嘴角噙着笑移开了目光。
自从晚宴那天收到杰佛森的婚礼请柬,多吉就一直在考虑求婚的事。看到那身高档西装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想,被求婚这种好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想起准备这些?”多吉暗含期待地问。
齐观举起酒杯:“当然是给你庆祝了,上任第一天怎么样?”
多吉默默按下心中多余的期待,微笑着碰杯。
“和想象的一样棘手。不过明天还有一天假期,倒也不急着面对。”
“奶油香槟扇贝,请慢用。”侍应生轻声介绍了菜品便离开了,齐观用叉子叉了一块扇贝细细切了起来。
多吉还是有些奇怪,他知道齐观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不然也不会选择当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一做就是六年。
“真的只是为了庆祝我升职吗?会不会太隆重了?”
齐观细细咀嚼着鲜甜的扇贝,又切了一块新端上来的羊排。饭店的食材都是养殖场里最好最新鲜的,或者是从更干净的远海捕捞的。
纯动物油脂的香气在嘴里爆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忘了吗?你还欠我一支舞呢。”她望向窗外,花圃中低矮的路灯是国际象棋的形状,灯光昏黄温馨。不限电的夜晚,还有小酒馆和舞厅会营业到深夜。
“多吉,我不希望我们短暂的一生中再有什么遗憾了。”
年少时,多吉常在空闲凉爽的夜晚带着她偷偷翻出学校,来到陡峭凉爽的北坡,他用石头打拍子,给她唱几句并不完全在调上的情歌。
如果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齐观希望这样美好的回忆越多越好。
吃过饭,多吉载着齐观去了最近的舞厅。
夜晚刚刚开始,还没有到疯狂的时候,舞池里播放的是一首缓慢的爵士乐,周围还有几张木头桌子,几对客人正在喝酒聊天。
客人们见他俩这副打扮,都以为是新婚的夫妻,纷纷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