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魅灵(4)
子时三刻,御花园的古槐突然渗出黑血。我跟着皇后绕过九龙壁,却见谢砚白早已等在镇魂棺前,他手中握着半卷《灵界禁术录》,衣摆上沾着星点血迹——果然又用了透支寿命的净化术。
“苏姑娘,”他头也不回地抛来粒药丸,“这是用龙涎香制的辟怨丹,国师的怨魂种专附皇族血脉。”我捏碎药丸撒在袖口,却在触及他指尖时故意划破皮肤,共生石的微光中,他眉尖果然闪过一丝痛楚。
镇魂棺的铜锁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个面色红润的少年,正是当今太子的伴读。我挑眉看向皇后,却见她突然跪地叩首:“国师大人,魅灵已到,求您显灵——”
少年猛然睁眼,瞳孔里翻涌着无数张怨魂的脸。他抬手轻挥,御花园的柏树竟齐齐折断,树干里滚出颗颗腐烂的心脏,每颗上面都刻着皇子的生辰八字。谢砚白的剑劈开袭来的树干,我趁机甩出符咒缠住少年脖颈,却惊觉他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是怨魂种结成的茧!
“用你的血!”谢砚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利爪按在少年眉心,“他吞了太多皇族血脉,只有司罪魅灵的血能逼出怨魂种!”共生石在他掌心发烫,我的血滴在少年眉心,竟绽开金色灵纹,如锁链般勒住那些蠕动的茧。
少年发出非人的嘶吼,后背裂开露出怨魂组成的翅膀。我这才看清,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三长老用七十二个皇子的魂魄炼制的活尸。皇后惊恐地后退,金镯掉在地上,露出内侧刻着的噬灵阵图——原来她才是三长老安插在皇宫的棋子。
“杀了她。”谢砚白的剑抵住活尸咽喉,却在此时喷出黑血——他竟在刚才的战斗中用了禁术“逆命转魂”,以自己的寿命为饵逆转怨魂流向。我甩尾击碎皇后的头颅,她的尸体化作黑烟,露出藏在暗处的三长老虚影。
“司罪魅灵,你以为能阻止我?”虚影发出刺耳的笑声,活尸的心脏突然爆裂,无数怨魂化作黑蝶扑向谢砚白,“他用禁术替你挡了一劫,现在...该你还债了!”
剧痛从心口传来,共生石的光芒几乎要将我吞噬。谢砚白跪倒在地,嘴角溢出的血竟与我的灵纹颜色相同。我这才明白千年前的真相——谢渊并非为我而死,而是用禁术将我的灵核与谢氏血脉绑定,以命换命。
“别动。”我按住想要起身的谢砚白,利爪刺入自己心口,强行将灵核的力量通过共生石注入他体内。三长老的虚影发出惊叫,活尸的怨魂在灵纹下灰飞烟灭,而我的尾鳍正在失去光泽,鳞片一片片剥落。
“你疯了?!”谢砚白抓住我的手腕,眼中金纹大盛,“灵核受损会魂飞魄散的!”
“闭嘴。”我甩给他颗储存着罪心力量的玉珠,“吞下去,替我杀了三长老。”共生石的光芒将我们包裹,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流入我的灵核,这种诡异的共生关系,竟让我想起千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
活尸轰然倒塌,露出下面的噬灵阵眼。谢砚白握着我的利爪刺入阵眼,三长老的虚影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作黑灰散去。我摸向心口,灵核的裂痕正在被某种力量修补,而谢砚白的脸色却苍白如纸——他用禁术转移了我的伤势,自己却承担了双倍反噬。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踢开他脚边的禁术残卷,“你明明知道后果。”
“因为守护者的职责,是守护所有值得守护的生命。”他扯出个苍白的笑,指尖抚过我尾鳍上剥落的鳞片,“千年前谢渊没能守住魅灵族,这次...我不想再失去...”
“够了。”我甩袖震碎他手中的残卷,“记住,你只是我的工具。若再敢擅自行动,我就把你炼成净化罪心的药引。”
他低头轻笑,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盖过:“是,我的魅灵大人。”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御花园,我看着满地狼藉,心中却没有往常取心后的满足。共生石在掌心发烫,与谢砚白的心跳产生诡异的共鸣。这种感觉让我厌恶,却又无法忽视——就像千年前那场不该存在的羁绊,即使过了千年,依旧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起来,”我踢了踢他的膝盖,“还有三十七个罪心等着我取。下次再敢拖后腿,我就把你扔到灵界裂隙喂饕餮。”
他撑着剑站起来,嘴角还沾着血迹:“遵命。不过在那之前,姑娘或许该看看这个——”他掏出从皇后尸体上找到的密旨,上面用灵界文字写着:“百份罪心炼成之日,便是司罪魅灵魂飞魄散之时。”
我挑眉接过密旨,指尖燃起灵火将其烧成灰烬。三长老的阴谋也好,灵界的陷阱也罢,我苏九黎从来不是任人摆弄的棋子。待我收集满百份罪心,登上灵界王座之日,我会让所有背叛者知道——魅灵的怒火,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炽烈。
包括谢砚白。如果他真的如千年前的谢渊般,妄图用生命来“守护”我...那么我不介意,亲手将这份愚蠢的温柔,碾碎在Absolute理性的脚下。
血月隐去,新的契约符在掌心凝成。下一个目标,是江南首富的嫡子,那个用少女鲜血养锦鲤的变态。谢砚白跟在我身后,脚步有些虚浮,却仍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苏姑娘,”他忽然开口,“若有一日你必须在我和灵界之间做出选择,你会如何?”
我转身,利爪抵在他咽喉,尾鳍卷起地上的残花:“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能活到那一天。”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希望那时,你还能记得,我是谢渊的后人,而你...曾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