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魅灵(5)

我冷笑，甩袖离去。光？魅灵从来不需要光。我们本身，就是照亮黑暗的业火。至于谢砚白...他最好祈祷自己永远只是工具，否则，业火焚身时，我不会有半分留情。

江南织造府的九曲桥下水色猩红，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浮在水面，将满池锦鲤映得如游动的血珠。我站在雕花阁楼上，看着楼下来回巡视的护院——他们腰间挂的不是玉佩，而是用少女胫骨磨成的哨子。

“魅灵大人，”跪在我脚边的老妇人浑身发抖，她眼角的疤痕蜿蜒至脖颈，“我家小姐被关在血池底下的密室...那畜生每天用她的血喂鱼...”她掏出枚沾着脓水的金锁，正是纯阴之体的标记。

血珠落在金锁上，咒文如毒蛇般缠上老妇人手腕。我在她晕死前看见记忆：十六岁的少女被剥去衣物扔进血池，池底的铁链上锁着三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有个碗口大的洞——那是被活生生剜心的痕迹。

“子时三刻，引开护院。”黑雾裹住我的身形，再出现时已化作府中最得宠的舞姬。鎏金香炉中飘出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嫡子张恪搂着歌姬晃进阁楼，他指尖的翡翠扳指擦过我锁骨，留下道青紫色的淤痕。

“小美人叫什么？”他酒气熏天的嘴凑近我耳畔，腰间悬挂的人皮荷包里掉出片指甲——上面还沾着淡粉色的凤仙花汁。

“蝉儿。”我垂眸掩去杀意，指尖悄悄将符咒按在他后心。他突然捏住我下巴，强迫我看向血池：“看见那些锦鲤了吗？它们最爱吃活人眼睛。昨夜有个丫头想逃，被我挖了眼扔下去，眨眼就被啃得只剩骨头。”

话音未落，池面突然翻涌，无数气泡中浮出张腐烂的脸。张恪惊恐地后退，我趁机甩袖震碎所有灯笼，在黑暗中现出原形。赤色鱼尾扫断九曲桥的栏杆，护院们的骨哨刚吹响，就被我的灵力震碎喉管。

“你...你是妖怪！”张恪躲在柱子后发抖，他腰间的人皮荷包突然渗出血水，里面竟滚出颗跳动的心脏，“这是...这是我爹给我的护身法器！三长老说...说能挡住魅灵——”

“三长老？”我尾鳍卷起那颗心脏，上面果然刻着二长老的符文，“看来你们这些蛆虫，都是一丘之貉。”利爪刺破他咽喉的瞬间，血池底部传来锁链响动，无数怨魂之手破土而出，将张恪拖进猩红的池水中。

谢砚白的剑光从天窗劈下，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药味，显然又服用了续命丹药。“小心！”他甩出八道镇灵符，血池中的怨魂在符咒下化作青烟，“二长老在池底设了魂锁阵，姑娘的罪心一旦取出，会触发连锁反噬！”

我冷笑，尾鳍拍碎池底的青石板，露出下面堆满骸骨的密室。正中央的石柱上，锁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她胸前的金锁与老妇人手中的那枚成对。共生石在怀中发烫，我能感觉到谢砚白的心跳正在加速——他在担心这少女的安危？

“净化阵。”我将张恪的罪心抛给谢砚白，利爪斩断少女身上的锁链。她睁开眼睛，瞳孔里竟映出我千年前的模样，“你...你是族长...救救我们...”

密室墙壁突然渗出黑血，无数魅灵族的残魂从血中浮现，它们的尾鳍破碎不堪，心口都插着灵界长剑。我后退半步，尾鳍鳞片因震惊而脱落——这些残魂，竟都是千年前被三长老杀害的同族！

“苏九黎，别来无恙。”二长老的虚影从残魂中走出，他手中握着柄染血的长剑，正是当年刺入魅灵族长心口的那把，“看看这些可怜的族人，若想让他们安息，就把你的灵核交给我...”

“住口！”我指尖凝成利爪，却在触及虚影时穿过了它。残魂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张恪的罪心在谢砚白手中剧烈震动，净化符竟被染成了黑色。谢砚白突然喷出黑血，他强行用禁术压制罪心的怨气，导致共生石的力量逆流。

“姑娘，用你的灵纹！”他将染黑的罪心抛给我，“用司罪之力净化这些残魂！”共生石的光芒与我的灵纹共鸣，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被吸入罪心，却无法阻止——那些残魂的脸，与我记忆中的族人一模一样。

罪心在掌心爆炸，黑色怨气化作万千蝴蝶，每只蝴蝶身上都映出魅灵族被屠杀的画面。谢砚白趁机甩出捆仙索，缠住二长老的虚影，却在此时，灵界裂隙的气息从地底传来——他竟为了帮我，提前触发了禁术的副作用！

“走！”他拽住我手腕跃出阁楼，身后的血池正在化作黑洞，无数怨灵从裂隙中涌出。我能感觉到共生石在灼烧，谢砚白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而我的灵核，竟在自动修补他的伤势。

“为什么要救他们？”我甩开他的手，看着自己鳞片上重新亮起的灵纹，“他们不过是残魂，救不活的。”

他擦去嘴角血迹，目光落在我尾鳍上新生的鳞片：“因为他们是你的族人，而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我冷笑，利爪抵住他咽喉：“再敢揣测我的心思，就把你扔进裂隙喂怨灵。”

他不躲不闪，眼中金纹与我的灵纹交相辉映：“姑娘可知，为什么共生石会在此时共鸣？因为当年谢渊在临死前，将自己的灵魄分成两半，一半护着你的灵核，另一半...就在这些残魂里。”

血月突然升至中天，江南府的上空响起万鬼哀嚎。我看着手中逐渐透明的共生石，终于明白二长老的阴谋——他早就知道谢渊的灵魄藏在残魂中，故意引我来此，就是为了让共生石破碎，彻底断绝我与谢家人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