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的排名(170)
“富商老爷们一个个糊涂了,那苏广善最不是东西!”
“苏广善……”好耳熟的名字,苏祈安略一思忖。
“你认识?”颜知渺问。
“好像……是我爹。”
颜知渺:“……”
随行在车旁的独孤胜问:“郡马郡主,我们可要出手管一管?”
颜知渺谨记姚清初的叮嘱,犹豫一息:“……不必。”
车轱辘继续往前捣鼓。
行至闹市,酒楼二楼凭栏处有一书生粗鲁地掀掉棋盘,发出哗啦巨响。
颜知渺再次掀起窗帘子张望,苏祈安再次贴过去:我再康康。
书生不是一个人,身后站了几名同样年岁的书生,个个人模狗样的。
他指着对面的女子:“你们作弊!”
“唐公子技不如人,恼羞成怒了?”女子不甘示弱,她身后的几名女子更是不甘示弱——
“一场对弈而已,唐公子何必小题大做。”
“输给女子让你丢人了?”
“输给女子不丢人,但输了不敢认才丢人。”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
“唐公子有七尺?狭隘心胸之人,五尺绰绰有余。”
“你们!”唐公子气急败坏,“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你娘亲不是女人?你连娘亲也骂,何等忘恩负义。”
女子们笑作一团,围在酒楼下看热闹的百姓也笑作一团,更有甚者调侃唐公子连几位小娘子都骂不过,白长一张嘴。
唐公子趴在凭栏大骂道:“这是普通的小娘子?这是苏家广善棋社教出来的厉害人儿,谁家娶了谁家没有安宁日子过。”
“圣贤书就是这么读的?”苏祈安作势要下车。
颜知渺拉住她:“广善棋社,许是又与你爹有关,我们不要生事。”
马车外,一队身穿各色学子服的读书人高举着两个稻草人,气势汹汹跑过去,粗略一数,足有百人。
稻草人前胸后背都贴着字,一个贴“千古罪人苏广善”,一个贴“遗臭万年苏祈安”。
“连我都骂?”苏祈安反手指着自己。
颜知渺遂讲起她在玉京为女子谋福利争权益的光荣事迹。
由此推断,舒州城内女子学堂、棋社……皆是苏家老爷呼应苏祈安的手笔,事态逐渐发展,男子利益受到挑战,便纷纷跳了脚。
苏家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苏祈安深感不妙,吩咐车夫快马加鞭,追上稻草人,这一追,果然就追到了自家门前——归月庄。
朱红高门紧闭,一颗颗臭鸡蛋糊了满门,刻有“归月庄”二字的金匾额,挂着两片烂菜叶,正被萧瑟秋风吹得摇摇欲坠。
宅门口挤满读书人,俱是义愤填膺,挥举拳头,高喊苏广善滚出舒州。
独孤胜捏紧惊雷刀,扒拉着车窗:“郡马,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保准砍得他们屁股尿流。”
苏祈安却道:“走后门。”
独孤胜憋憋屈屈。
一刻钟后,后门到了——
也被堵住了。
苏祈安再下吩咐“走偏门”。
归月庄是座十进十出大庄子,偏门开在小巷,以便供下人出入。独孤胜:“不妥啊,郡主身份尊贵……”
相比被扔臭鸡蛋,颜知渺更愿意暂时自降身份:“无妨。”
巧的是,她们在偏门遇上了姚清初。
“安儿,你平安无事就好,为娘真为你担心。”
尚春是个稳重人,不停地四顾张望:“主母,先进去吧,小心被那帮迂腐书生发现。”
她乌鸦嘴开过光,小巷尽头真就冒出个迂腐书生,此人像是尿急,正焦急寻找可以释放的小角落。
一瞧见她们像是发现金山似的,跳脚大喊:“快来人啊,苏祈安回舒州了,她在这!”
尚春急了,哐哐拍门,催促里头的奴婢快些开门。
可惜开门的速度远逊于迂腐书生们奔涌而来的速度,臭鸡蛋冰雹似的砸过来。
独孤胜将刀甩得虎虎生风,掀掉一片又掀掉一片,蛋黄蛋清洒一地,滑溜溜,书生们摔倒一大茬。
有人艰难爬起,朝稻草人浇上白酒,再点燃,熊熊火光朝天冲,展现出广大学子对苏家的汹涌仇恨。
偏门终于打开。
趁此机会。
尚春护住姚清初。
苏祈安护住颜知渺。
随从们做起人墙,在拥挤的巷子里和剩下的顽强书生推推搡搡、吵吵嚷嚷。
或许是被吵得脑仁疼,姚清初脚下失去准头,眼见着就要摔下台阶,扶已是来不及了,苏祈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姚清初身下做肉垫。
后脑勺重重磕地。
——晕了过去。
。
“疼……”
“好疼……”
睁眼的第一刻,苏祈安就忙着找媳妇,推掉锦被,扑到媳妇腿上,埋着脸嘤嘤嘤。
颜知渺急问:“哪里疼?”
苏祈安捂住后脑勺:“你吹吹就不疼了。”
姚清初以一声咳嗽提醒她注意冷酷人设不要崩。
苏祈安方才注意房内还有她娘在,怪不好意思的,正要抬头说话,发现何止她娘,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十大伯居然全都在,并且都对她投以关切眼神。
二舅娘拍拍大肚皮,作为亲属代表发言:“安儿,你醒了就好。”
他笑容最真诚,满满的“你没有三长两短真是太好了”的庆幸。
但是家大业大,其余亲戚笑得假惺惺,明显盼着她英年早逝,苏祈安从容应对,一一招呼,喊完二舅喊大舅,喊完小姑喊三伯。
挨挨挤挤一堆人,愣是一个没认错。
颜知渺有惊有喜:“他们你全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