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蝴蝶(70)
秦远枝脑袋垂在陈默卿脖颈间,她想要将头抬起来反驳对方,但奈何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就连说话都费劲。
“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刚刚……就该让雪砸死你…”
陈默卿见她说话越来越弱,在求稳的情况下加快脚步,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对方到底能撑到几时。
“你撑住啊!别死我背上!”陈默卿又说:“我问你啊,远枝,你和庄老师的关系是不是很亲近?”
秦远枝垂头不语。
陈默卿吓得以为她过去了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别想…套我话…”
陈默卿笑了,“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嘴还这么严。”
“我还想着等你死了,我就去追庄老师。管她喜欢男的女的,我先猛烈的追求一番,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她没准就答应了。”
“你快睡吧,睡吧。等你断气了,我和村里的人把你尸体丢去后山,等跳跳跟她妈妈一走,你没人祭拜,可不得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嘛。”
这一提不要紧,直接把秦远枝嘴上的血又逼了出来吐落在白雪上。
“做…梦…”
回了村里,秦远枝还算撑了下去。村里的人多多少少受到过秦远枝的照拂,陈默卿的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陈老师,你需要什么俺能找到的你都给秦老师用上!”
陈默卿从柜子里拿了清创包,还好她从北京来的时候带过一些医疗用物过来。
秦远枝后背的衣物被她用剪刀剪开,血基乎和衣物粘连在了一起,背上的一小部分皮肤被树枝划得血肉模糊。
陈默卿提醒了门口那些人一句:“你们回避一下,过程可能有点残忍。”
听她这么说,外面的村民都退了几步,不过不乏还是有好奇的人探个脑袋过来。
庄梦蝶听见院子外一阵吵闹,不由得睁开疲惫的眼皮,她遮了遮透进房里的光。
“秦老师出事了!快快快!家里有啥能用上的都带上!”
“我那儿老母鸡昨夜还下了两个蛋,我揣上待会儿给那孩子卧两个荷包蛋补补。”
“行,也不知道伤着哪儿了,感觉有点严重。”
“可不嘛,说是为了把通镇上的路铲平,好将庄老师平安送去卫生院。”
院外墙角急匆匆的声音,庄梦蝶都听见了。
她急忙掀开被子,拖着义肢跛行而后推开门。
开门的那瞬间,透出白日的这张脸基乎和白雪一个颜色。
庄梦蝶心底不安,嘴里念叨着对方的名字。
对于秦远枝的问题,陈默卿在外的皮肉解决了,但内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虽说她也是医,但她不是治活人的。
陈默卿唯一判定的是,秦远枝可能内里什么地方骨折了,骨折可大可小,但对方在事发后吐了血,她担心的骨头的断面戳破什么脏器就麻烦了。
刘春富从人里送来一碗熬好的汤药,“快!土方子,止血的方子,试试!”
陈默卿看了眼犹豫再三没接,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秦跳跳只能偷偷抹泪,眼睁睁见着自己姐姐受苦,而秦辛兰立在门外双眼通红,一筹莫展,也只能同意这个方法。
“远枝呐,你给我坚持住…”刘春富趴在秦远枝耳边,眼里带着泪光。
送了药,刘春富挑了几个村里的年轻汉子,拿着清理雪的工具,外加挑起了一个担架,秦远枝就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
现在最好的消息和最坏的消息是秦远枝没有继续呕血的症状。
一行人刚出门,就撞见庄梦蝶找来。
她揪住秦远枝带血的衣角,眼泪夺眶,“远枝她怎么了?”
陈默卿重重叹息,庄梦蝶没看见人几眼人就又被慌忙抬走。她一人扑了个空,摔在了雪地里。
秦辛兰跟在最后,见着庄梦蝶还有脸来找自己侄女,心里不免升起无名的火来。
“你个扫把星!怎么还有脸找来?如果不是因为远枝她救你心急,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给我滚出萍水!”
“是不是太过了?辛兰。”村里的老人听见这里的动静,抚着她的背叹气安慰,没一个人愿意扶庄梦蝶一把。
“你先跟着去卫生院吧,你说这些,远枝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秦辛兰气愤离开。
雪地留下庄梦蝶一人捂脸痛哭。
第40章 奶糖
陈默卿选了最快飞北京的一趟航班回去。
四处寻便医疗同窗好友,得到的统一结果皆是——
拒绝。
没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前途葬送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
穷途末路,陈默卿硬着头皮去找了赵如兰。
本是临近退休年纪的赵如兰,依旧在临床上矜矜业业。今天是工作日,陈默卿摁了她所在工作的楼层。
外科科室白色影子忙碌成影,陈默卿揪住一个实习的护士问:“请问,赵老师今天在吗?”
实习护士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有些冷戾的人,虽然这人脸上挂着求问的标志微笑,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热情。
她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在的。可能在病区里查房。”
陈默卿舒了口气,但心里那份纠结还是放不下来,犹豫抬脚间,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颤:“默卿?”,
看来对方也很意外自己出现在这里。
仅仅一个背影,赵如兰便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陈默卿转身,她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
好几年了,故意躲着自己的女儿终于肯回来见她。赵如兰眼睛发红,但工作的地方她一向严谨,又努力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