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30)

谢逢杉尽力平复着发抖的呼吸。

游真也被这效果无语到冷冷扯了扯唇角，不过下一秒，他却想把手直接抽出来。

“喂！”

谢逢杉迅速抬头，将他有力的手腕攥得更紧，直勾勾盯过去：“让我抓会儿。”

几乎是带有命令性质的句子。

游真不怒反笑，柔和悦耳道：“没关系，我忍得住。”

硬的不行来软的。

谢逢杉迅速改变方案，温柔道：“……我会报答你的，我发誓。”

“你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顿了顿，游真面无表情道：“而且，我讨厌别人摸我。”

他抚上她的手背，一根根把她手指掰开。

到底哪家疯人院把他放出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谢逢杉也是有骨气的人，她立马松开他，也学他最爱的冷笑表情：“也是，你伟大的贞操是不能破坏的。”

游真转身，背影陷在逆光里，左手摁住右臂，轻声道。

“这是感官过载惩罚，你不可能每一步都听它的。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他停了一两秒，忍着剧痛微微勾唇：“是的，不能，尤其是不能被你这样的人。”

谢逢杉自认看人一向很准。

她歪头看了他会儿，忽然笑了，懒洋洋靠在书架上：“低头服软对你来说，是不是跟杀了你一样？”

游真没接腔，他伟大的人设显然也是不能破坏的。人抬腿就要走，右手却被谢逢杉冷不丁握住。

谢逢杉的手并不算太柔软，骨节修长分明，带着一股凉意，压根分不清那是来自于规则，还是她本身的温度。

她紧紧扣着游真手腕，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边走边道。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要做的事，没那么多”

谢逢杉回头瞟了他一眼：“你读过孙子兵法吗？”

叮——

砰——

她话还没说完，图书馆反锁的大门门锁密码让人破解，被严富强行打开，他举起白色扩音喇叭，简直像抓犯人，声音在空间内环绕游荡，阴魂不散：“谢逢杉同学！游真同学！你们违反了校规第七条，逃午自修！”

严富来势汹汹，但谢逢杉动作极快，快要踏出图书馆大门口前，伸出右手沿墙摸索，无声摁压住墙上的藤蔓，随着轰地一声，有块书架后的墙壁暗格，忽而猛地往后退出空间来。

谢逢杉飞快松开他的手，抬腿一脚踹在他腰间，反手狂摁外面的电子关门键，右手顺便一把揪住严富的衣领，把他拖住，又在图书馆门关上前大喊：“二楼那块等身镜有问题，我来应付他，你去把它打碎！！哎呦——！”

她被严富抓住马尾，立刻扯高嗓子喊：“杀人啦！！”

隔着门上的方格玻璃，游真瞳色似乎变深，沉沉地望向谢逢杉。

她没看到，也没功夫看。

忙着挣扎，顺便反手不小心抽了一巴掌在人头顶，立马礼貌地道歉：“哎哟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你赶紧放手吧主任，等下我也要揪你头发咯！”

严富被她气得一张和蔼的脸都要变形了，只顾着肘击她，谢逢杉吱哇乱叫以后，他立刻制服了她，把人拉去操场了。

谢逢杉暗自松了口气，这叫什么？保存队伍有生力量。如果他俩一起被带走，就太过被动了。而论这种怪诞学校的变化，她的工作经验和行业理解能力至少要比他丰富，也不会像这哥一样，梗着脖子等送死。

她又抓握了下手心，刚才的灼烧感完全神奇般消失。

看来图书馆是任务核心区域，一旦远离，情况明显会好转。

这点她也没猜错。

谢逢杉对于广播里重复播放的[示惩大会]，也没那么担心。

说真的，只要没有公共场合大做特做的任务，她就能争取在一切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

怦——

怦——

谢逢杉被带到操场的路上，耳边听见很奇怪的声音。

重如擂鼓，一声、两声，非常均匀。

像是……心跳声。

这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来到主席台上，谢逢杉已经听不清严富的讲话了。

当然，隐隐约约的“迷途马儿”，还是能听见的。

就她嘛。

人生活中的美好都是对比出来的，比如现在，没有刚才火焰焚身的疼痛了，只有一点儿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完全可以忍受。

就当做自己在侧睡了，每次压着一边儿的时候，就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不过她心跳跳得也挺不规则。

谢逢杉背后背手，站得笔直。站着也是站着，无聊得很，干脆把手搭自己脉搏上，默算着自己过快的心跳波动的声音。

算着算着，觉得不太对。

她的脉搏很平稳呀……也对，遇事心跳反而变平缓，才是她的正常水平。

那这心跳声——

“现在，在大家的见证下，让我们这只迷途小马，进入忏悔舱进行心灵的洗礼，五分钟洗礼结束后，集合结束，可以回到自己的班级——”

一阵阵怨声载道的动静，排山倒海般袭来。

“谢逢杉同学，别让同学们太为难了，你说呢。”

严富冲着她微微笑了笑，脸颊上的肉都被挤到一处，在午后的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

谢逢杉侧头，看了看那个偏窄的茧型银灰色透明舱。

“我不要。”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严富也不急，笑得更夸张了，透着奇异的得意之感：“哈——你以为你有选择吗？”

他微微压低声音，用只有谢逢杉能听见的分贝道：“还是说，你更享受烈焰焚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