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23)
沈朝看着眼前的高挑男人,稍稍扬眉:“白老师?”
终于回神,眼前的男人脸色透明,微带憔悴。
“你...”白瑜年试探性地再张口,可刚问出一个字节,剩下的话又似乎被咽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彼此间的沉默中,年轻男人目光始终梭巡在沈朝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意味。
他似乎要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讲出的话只有一句:“你有点像我熟人。”
熟人?
沈朝微微笑起来,心里却不舒服,一股恼怒情绪横冲直撞进他心间,搅得他心烦意乱。
沈朝不想听这些假惺惺的话。
明明当时电话只要接通了...不,那样的话自己不又是会横在他们之间吗?
自己的死去,很难说会有意义。
但他这根眼中刺、肉中钉的拔除,对于一些人来说,应该是可以感到高兴的事。
沈朝不知道,在他们欣喜之余,会不会有一丝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生命逝去的而感到的难过和可惜呢?
重生回来这么些时间,沈朝始终不大愿意去想。
连现在面对故人,他也只是在沉思:楚琅什么时候来?
沈朝实在是厌倦了。
“白老师,你在说什么?”
他自觉自己心态稳定,演技挑不出错,至少在他这样恐惧中夹着厌恶的情绪中,做出这样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已然是他的演技最高峰。
但眼前的男人却忽然沉默。
白瑜年试图从眼前的面容去寻过去那个人的影子,想去寻到那些曾让他感受到来自天堂般没顶的快乐,可他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了令人如感地狱刻心刮骨的痛苦。
——哥哥死了,死在他二十七岁的那一年。
沈朝抿了下唇,主动打破沉默,他看到不远处的楚琅,总算有了点解脱的轻松情绪。
“哥。”沈朝喊,“我在这。”
点头示意离开,可绕过那个人身旁时,他的手又被对方抓住。
白瑜年的手滚烫,被抓住时沈朝只感觉像是被贴了一个小火炉,肌肤相贴的那一小块皮肤,也像是被传递了体温,开始源源不断地发起烫。
沈朝想抽回手,但忍住了。
另一边的楚琅向他走来,沈朝回头去看,那个在记忆中分外熟悉的样貌此时正勉强维持着镇定脸色,惶惶向他开了口:“可不可以不要走?”
沈朝皱了下眉,觉得白瑜年状态似乎不太对。
对方顿了顿,又用那一双看起来极其无辜真挚、似乎带着泪意的眼恳切盯着要临别的人,“我真的很想...”
他张嘴做出一个口型,没有说出声,但沈朝看懂了。
白瑜年在偷偷对着这样一个与“沈朝”相似的身体喊“哥哥”。
可是他不是。
沈朝心里霎时涌出不合时宜的恶心,他回望起眼神闪着细碎光芒的白瑜年,毫不留情地将手抽了回来。
“哥,”沈朝扭头对走过来的楚琅喊了一声,才回答起刚刚的问题,“可是我都不认识你。”
白瑜年的身体又开始一颤一颤了,他比沈朝高,却在青年面前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情态,沈朝猜测他又是在哭。
白瑜年的眼泪似乎打到了他心间,沈朝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白瑜年对他这样示弱。
对方那时冲他发火倾诉的歇斯底里样子依旧历历在目,他完全忘不了那晚的白瑜年哭的有那样伤心。
一开始是哭泣哀求,但随着自己漠视的渐次推久,白瑜年没藏住真心话,将他的心剜了一片片。
沈朝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那样坏的一个人。
“我没有恶意的。”细弱声音飘过来,年轻男人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与性别的委屈,沈朝只敢看了一眼,便僵硬地扭了过头。
白瑜年继续哀求:“那可不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
沈朝尽量平静地掏出手机让对方添加联系方式,但客气的寒暄话刚到嘴边,在瞧见对方那莹莹泪眼后话还是给收了回去。
“再见。”分别时,白瑜年轻声告别,没再喊他“哥哥”。
沈朝没有回头看,他害怕自己回忆,更害怕自己心软。
“放过你,放过你们。”沈朝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也放过你,沈朝。”
心思收回,沈朝对视上楚琅的脸。
他哥在古怪地看着他。
沈朝心头一跳,还以为是楚琅发现了什么,就听他哥说:“他是白家的继承人,自己的事业也做得很出色,但他这一两年...”
他哥沉默了一下,还是补充道:“精神不是很稳定。”
“朝朝你不要和他过多接触。”楚琅最后这么建议,“他们那一帮圈子都不大对劲。”
不稳定,怎么会不稳定呢?
沈朝是知道白瑜年性情没有表面那样友好的,可怎么也谈不上要让旁人忌惮乃至提醒其他人的程度。
难道他们没在一起吗?
他忽然又如此突兀地想到,可这点心思不过短短出现了一瞬,便被迅速的抹去。
沈朝赞同点头,同楚琅保证:“不会的哥哥,我也觉得他很奇怪。”
沈朝把刚刚添加上的联系方式删去了。
—
下午将近五点,沈朝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从细雨中驶来,缓缓停在酒店门口。
大堂经理已经恭候多时,门童殷勤恭谨地迎上去。
车门缓缓打开,伸出道轮椅斜坡的滑坡,一个苍白削素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助理模样的男人跟在他身后。
从远处看,沈朝以为对方是很虚弱的。
但当人靠近,沈朝才发觉那人并没有到脆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