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46)
只可惜,应粟这口气刚放下去,立马又吊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到客厅,身后就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响声,随后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应粟心里长叹了声,光顾着顺傅斯礼的毛了,忘记里面这个也是小疯子。
他根本什么都不怵。
席则坦坦荡荡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把玩着个银色浮雕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翻盖玩。
他丝毫没察觉到死寂的气氛,漫不经心地越过两人,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留下一句话,“打火机落在你床头了,其它内裤衣物什么的,你直接扔了吧。”
应粟:“……”
傅斯礼在听到身后动静时便顿住了脚步,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席则,听到他这句话后,也只是轻微地阖了下眼帘。
应粟从他脸上摸不透情绪,却分明地感知到了周遭气场的变化。
眼下这情形,应粟也懒得找补,只能等他先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空旷的屋内已经寻不到一丝席则的气息后,傅斯礼才轻抬了下眼皮,含笑看向她,莫名地问出一句:“粟粟,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念着一个人一辈子?”
应粟茫然地蹙了下眉:“问这个干什么?”
傅斯礼抬起胳膊,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眼睛依然浮着笑意,但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大概会是那个人死在你面前的时候吧。”
“……”应粟浑身猛然一震,惊恐地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愿有个死人永远活在你心里。”傅斯礼指腹缓缓向下,摩挲着她脸颊,“所以,宝贝,别再挑战我对你的容忍度了。”
应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他这副神态语气是真正动了杀心。
她定了定神,屏住一口气,“今天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见他。”
傅斯礼闻言,凝视了她片刻,直接转身往外面走,没再多说半个字。
应粟舒出一口气,从后面跟上他。
回颍山别墅的途中,风平浪静,傅斯礼在车上开了个视频会议,对面好像是宗绍阁还有集团的法务代表。
他们正在汇报关于紫荆宫和海外产业股权转让的事宜。
“傅宗年不太配合,死活不肯在合同上签字。”宗绍阁说,“还扬言要和傅家脱离关系,自立门户,我查出他三小时后有趟飞往美国的航班,同行者是鑫海的律师团。”
傅斯礼眉眼极淡,语气透着隐隐的不耐,“这种事还需要请示我?软的不行就上硬的,把他摁在国内。”
宗绍阁沉默稍顷,观察着傅斯礼的神色,试探地问:“那我让阿泰带人过来一下?”
阿泰出手,非死即残。
一个废人当然不可能再蹦跶。
傅斯礼淡声道:“逼他签完合同即可。”
意思是留他一条命。
宗绍阁有些疑惑,事情已经做到了这地步,他和傅宗年的梁子已经结死了,这时候放他一马无异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傅斯礼从不是手下留情之人。
他又确认了一遍,“那之后,需不需要把他控制起来?”
“不需要。”傅斯礼说,“只要他不出境,让他自由活动。”
“虽然这些年我们拔除了不少他的爪牙,但他势力还在,万一……”
傅斯礼沉声打断:“照我吩咐做。”
宗绍阁识相闭嘴,“是。”
挂断视频会议后,傅斯礼余光不经意瞥了应粟一眼,发现她正望着窗外出神,面色有些不对劲。
他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山脚处的颍山医院。
正门口,好像是一家四口抱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跪在大门前,苦苦哀求什么。
院长和几个科室主任,还有保安一脸无能为力地劝说他们。
傅斯礼不动声色地敲了下驾驶位的椅背,刘叔放缓车速,回头。
“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刘叔靠边停车,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院长远远看到他,立马迎上来,随后视线往车上扫了眼,态度更恭谨了。
几分钟后,刘叔跑回来,跟傅斯礼汇报:“那家孩子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病情恶化了,听说我们医院在心脏领域的临床能力处于国内顶尖水平,便千里迢迢来求医,只可惜凑不齐手术费,正在求院长给他们宽限些时日,先救孩子。”
每年都有这种事,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圣地,却不是慈善的包容所。
凡事都讲究章程规则,如果心软破例了一次,之后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何况,世间贫苦,多如牛毛。
眼下这一例微不足道。
刘叔不以为意地汇报完后,便请示是否继续开车。
傅斯礼没有
言语,视线却随着应粟精准定位在了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身上,“你认识?”
“他是我店里的服务生。”
应粟不知怎的,想起了第一次在那条暗巷里见到滕凡的情景。
当时她教他不要跪着,学会自己站起来。
可命运无情,还是彻底压弯了他的脊梁和膝盖。
一个名牌大学的音乐高材生,如今却不顾颜面地跪在人来车往的医院正门口。
顶着周遭无数审视的视线和议论纷纷,搀扶着年迈沧桑的父母,一下一下地将头颅磕向地面。
也许是席则的缘故,她对他总归多了丝恻隐之心。
她收回视线,径直望向傅斯礼,“帮帮他吧。”
傅斯礼有些意外,“你比以前心软了。”